文／吳孟樵

生父站在文森身後，隨著文森的提問，他倆不發出「人的聲音」，而是「電腦鍵盤的聲音」。爸爸打字：「爸爸當年離開了！爸爸害怕！爸爸跟你對不起！」文森打字問：「害怕什麼？」生父老實回答：「害怕有個兒子。」文森打字時，沉穩懂事，每在鍵盤發出一訊息就往自己胸口敲擊一下，像是種堅定的儀式。

《如果我擁抱你請不要害怕》（Volare，義大利文，「飛」）是父子題材的電影，兒子有兩個爸爸：待他非常有耐性的養父，以及十六年後突然冒出來的生父。

片頭字幕打上這劇情來自真實故事所寫成的小說，但電影來自虛構，且引述：「大黃蜂的翅翼結構和重量並不適合飛行，但牠還是照飛不誤。」文字與片頭嗡嗡嗡的蜂聲，像是要叮咬人一般，是命運給人的提醒。

渣男生父出現了

十六歲的少年文森在馬場一路奔跑，如飛出的蜂，幾個人追逐他想抓住他、幾匹馬飛奔。文森怎麼了？他背影中的金髮閃耀在鏡頭前。下一場是他反覆聽著一首與他名字一樣的歌〈Vincent〉（Starry Starry Night），也名為梵谷之歌，含有自由的意義，原作者與原唱者是唐．麥克林，這是本片的主題歌，也是文森爸媽的定情歌。但是，爸媽並沒有緣定終身，生父在一聽到媽媽「懷孕」就失蹤。是養父（出版商）給了他們堅定溫暖的家，一句句一行行一篇篇念詩念文學書給文森聽，在文森情緒失控時，毫不氣餒地陪伴，且深懂文森的性格。

文森是自閉症孩子，媽媽很焦慮，也自責發現得太晚，用盡精力陪伴他。游泳與騎馬是療癒文森的運動。他也能如小小孩童背誦自己的姓名、出生地與養父、媽媽、生父的名字。上學時，在電腦前愉悅地打字形容媽媽是黑色、是綠色；爸爸是桌子。

生父是受邀於各地演唱的歌手，歌聲動人，某天傷感地想起自己有個兒子，便拋下一切尋子，並與文森展開幾天的公路之旅。於是，這也可被視為公路電影。從此城到他城，從此國到他國，甚至是看到跨越邊境的難民。

被視為「渣男」的生父頭一回知道文森與其他孩子不同，他能不能磨合出與文森的相處方式？可以明顯感受到文森很愛生父，很想貼近他，甚至是害怕生父厭惡他，他倆在斯洛維尼亞與義大利邊境，即使一路有些不可預測的狀況，基本上只要一坐上機車，生父騎著、文森坐後座，父子快樂地如鳥飛揚於公路。

最感人的劇情在於生父見了兒子在電腦前專心打字，他很好奇文森竟能以流利的「語氣」溝通心情。生父站在文森身後，隨著文森的提問，他倆不發出「人的聲音」，而是「電腦鍵盤的聲音」。爸爸打字：「爸爸當年離開了！爸爸害怕！爸爸跟你對不起！」文森打字問：「害怕什麼？」生父老實回答：「害怕有個兒子。」文森打字時，沉穩懂事，每在鍵盤發出一訊息就往自己胸口敲擊一下，像是種堅定的儀式。

文森回覆：「爸爸在冒險」；生父身心顫抖地回答：「爸爸以前是一個人，現在不是了。」文森開心地回覆：「爸爸和文森綁在一起。」為了怕文森跑不見，生父的確拿條繩子把他倆綁在一起，還問文森：「這是感受平衡的問題，懂嗎？要感受彼此的平衡。」這也如同在機車上的公路之旅，一路平衡才能安全到達目的地。父子沿路還體驗了以物易物的族群唱歌、朗誦詩作、吃馬鈴薯，生活上可以有很大的滿足與快樂。

妳是獨一無二的

媽媽與養父也在公路上一路追尋文森的下落，甚至是在文森落水時，媽媽一鼓作氣地跳進水底救出文森。文森體會了與生父相處的生活，而媽媽前半生繃緊神經地擔憂與照顧文森，內心有個結，此時終於對丈夫說出：「你說呀，是不是怕我生出來的孩子像文森？」丈夫百般疼愛太太與照顧文森，顯然不是膚淺之人，他告訴太太：「妳說得沒錯，文森是像妳，但不是妳說的意思。你們有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好奇心、同樣的經歷和生存意志。妳是獨一無二的。」

如山一樣穩實照顧家的丈夫怎會不知匿名來書稿的作者是誰，他肯定太太的寫作天分，讓她詫異丈夫這麼了解她，接著，她對文森悄悄耳語，做出驚人的決定，成為另一項「飛」的訊息，人生得為自己的目標去展翅。

觀眾不難辨認出媽媽是影后薇拉莉．葛琳諾，她的近作是在《燃燒女子的畫像》飾演媽媽的角色：伯爵夫人。也曾在馬奎斯兒子擔任導演的作品《寂寞城市》演出，成名作還有《雨人》。飾演養父的迪亞哥．阿巴坦托諾是繼《快樂家庭》之後，再度演出本片導演布里薩爾瓦托的作品。

千萬不要忽略隨著片尾字幕而上的真實故事父子照片，很勵志！心理學家分析，每個人都會經歷生命給予的震撼，要實現自我，必須不斷地在承受震撼中勇敢前進。那麼，就像片中的親子關係，溫厚地擁抱你想付出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