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盈君
那天妹來訊:「妳寫不寫?」我說:「寫!」於是妹送我一本「紀錄你的每一天」筆記冊。
然而,多久沒書寫了?年輕時的書寫,為了交作業,或為了分享瑣碎的日常而結交筆友──信件成了最溫柔的絮語。如今書寫是為了蒸掉煩憂,又或者只是白髮宮女對當年美事的頻頻回首。
妹是懂我的,彷彿我生命的履歷,她曾仔細梳理,於是知道我的筆還不是停歇的時候,況且「書寫能療癒」,於是買了這本書冊,給身陷生命風暴的我。
於是書寫,成了我淨化心靈的儀式;也許寫著寫著,肉身的眼淚便逐一乾涸。
翻開黃色書冊,每日總有幾道問題要我回答,諸如開心的事、想感激的人?或問我心情的紅綠燈,是否憤怒、沮喪、猶豫、恐懼或提不起勁……書冊就像潛水艇深入我感受的核心,要我以自己為原點,洗濯、敞開、晾乾、整理悶溼的情感,而後出發前往應許地。
我有時為了多日的厭世感,筆跡如蚯蚓,撩亂的苦痛幾乎要將頁面寫作一張大花臉;有時則因疲憊,便用一二句話打發書頁的問候。
說到底,我非認真的書寫者。
然而一天天、一頁頁的累積下,我的心竟不知不覺地澄透起來,扛在身上的煩憂也不再壓得我喘不過氣,那分輕鬆感始料未及。
在這眾人僅願宣說,而不願傾耳諦聽的世間,我只能憑藉書寫,一絲一縷記錄生活點滴與情感的波長,讓一些憂煩散逸於紙筆之間。
因此若沒有妹妹送我筆記冊,我不知能否衝破憂傷的藩籬?她還不時問我,有沒有認真「使用」呢?
就這樣,我的心慢慢回溫,像當年天真的女孩般給人暖烘烘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