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宏斌

在安寧共照的日常，有一部分工作是協助完成病人的心願、安排身後事，有些時候會遇到病人入院後持續昏迷，家屬們只能努力揣想病人可能喜好的情況。

「爸爸個性灑脫，應該會喜歡一切簡單、不要辦什麼鋪張儀式。」

「可是爸爸這麼多義氣兄弟，他一定會想要大家一起熱鬧送他。」

「你如果不幫你爸辦得風風光光，他那些親朋好友一定會不高興。」

「你爸沒和你們說嗎？上次誰走的時候那種儀式讓他心煩，他喜歡清靜一點。」

親友們一人一句，各種意見都有，氣氛愈來愈不平靜，這時坐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媽媽默默說了一句：「怎麼都沒和他聊過他最後這一程想要怎麼走……」

說出臨終治療的意願

一直以來，尤其是保守的華人家庭，大家都有個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避免在病人或是長輩面前談論死亡與後事的處理。彷彿只要不說出口，人就不會死。但事實上，如果沒有辦法跟當事人確認心中真正的想法與心意，最後可能只會讓病人受到更多不必要的折磨，也會讓家人跟親友無所適從，甚至可能因為意見不一，而導致家庭失和。

其實仔細想想，能有機會在病人意識清楚的情況下溝通，相較於驟逝來不及說再見的人而言，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事，所以我們應該更積極的溝通才是。

當然，大部分的人會因為擔心刺激到病人，或怕被認為是在詛咒，而不敢溝通，又或者病人無論如何就是不願開口表明心意。根據過去經驗，透過以下幾個方法，大部分情況下都可以達到有效的溝通。

選一個能靜心的地方懇談

對於病人及家屬雙方來說，「死亡」都是個難以啟齒的議題，所以最好是在單獨、安靜，能讓雙方都靜下心來的場所進行。討論時也不宜急躁，建議運用下列流程及話術慢慢誘導病人進入主題。

❶坐下、放輕鬆，可以有一些肢體接觸，例如牽手、輕拍肩等，做好傾聽病人心聲的準備。

❷先寒暄，問些單純的問題，例如：「今天感覺怎麼樣？」來確認病人身心狀況是否允許及願意懇談。

❸先聊聊其他人的事，再試探性的詢問病人關鍵問題，例如：「我聽醫生說，之前有遇過幾個跟你一樣症狀的病人，你想知道他們的事嗎？」或是「醫生說，之後可能要再做檢查和手術，不過可能會……你覺得怎麼樣？」來確認病人對於自己的病情了解多少，或希望知道多少（小提醒：重點不在於知道疾病名稱，而是探尋病人對於後續治療的期望）。接著，可以再進一步詢問病人對於治療的願望，是傾向延命還是安寧緩和，例如：「我是想說以防萬一啦，先問你一下，如果……」

❹當個稱職的聽眾，盡量讓病人自己說，不要打斷他，並適時給予鼓勵跟附和的語助詞，例如：嗯、喔、是啊、對啊。

❺複述、引伸病人話中的關鍵詞句，用自己的話再重複一遍，確認雙方認知是否有誤差。

❻最好再觸及病人心靈上的問題，同理他不安的心情，告知我們不會隨便放棄或拋棄他，並祝願他能平靜跟安心。

──摘自《好活與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