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娜

在都市化的生活裡，對食物的味覺感受漸漸遲鈍了，連同小時候鄉村生活的點滴與記憶也早已尋不著蹤跡，走進便利店，架上的食物琳瑯滿目，可以是早餐、中餐或晚餐，唯一的優點是微波加熱後便可食用，除了可以快速填飽肚子之外，美味這件事，就不這麼重要了，或許這是文明的產物，我們對於各種覺知的能力，隨著都市化生活的進步，卻退步了。

直到近日，我收到鄰居送來的禮物，靦腆的說明這是老家自己釀的葡萄露，所以沒有標籤，請安心飲用。這麼簡單、樸實的一段話，竟成為那塵封已久的鄉村記憶的一把鑰匙，內心無比感動；已是不惑之年的我，離開西螺鎮不算太遠的七座里也已三十多年，拜各種不便利所賜，這個小村落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老家是一座三合院，在三合院的周圍種植著各式各樣的果樹和蔬菜，除了自給自足，還可以敦親睦鄰，有一天，奶奶在院子的一隅搭起了棚架，讓一旁的葡萄藤可以攀上棚架，不久後棚架上便掛滿了結實纍纍的葡萄，葡萄的顆粒小而翠綠，奶奶嚷嚷著：「可以採了、可以採了」，覺得納悶，奶奶總會說：「囝仔莫問，到時陣，妳就栽啦！」

不出幾日，家裡鬧騰著，鄰居都來幫忙，成串的葡萄不一會工夫全被採了下來，我偷偷捏下了一小粒果實往嘴裡塞，「呸！」了一聲又吐了出來，酸到臉都皺成一團，大家都笑我是憨囝仔。釀葡萄露的工序在採摘、清洗、裝填入缸與糖的比例調整中完成，接下來就等過年過節才能開缸品嘗釀好的葡萄露了。

過年的時候，奶奶除了把葡萄露裝成小瓶裝分送給幫忙的鄰居外，還會破例讓家中的小孩暢飲，因為滋味甜美，加冰塊後變得更好喝，常常一個不小心就喝過量而酣然入睡，作個甜甜的美夢；在都市裡，大家品嘗紅酒，講究年份產地，卻怎麼都比不上，出產在自家三合院裡，夾雜大夥笑鬧的葡萄露。奶奶早已不在了，啜一口葡萄露，彷彿又聽見奶奶說：「憨囝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