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含氤

到一個新地方旅行，總是從旅館為起點開始認路。

旅館的左邊是岳王路，右邊是浣紗路。初見這路名覺得好貼切，也好有味道。大概只有這座城，配得起這樣古典的路名。

剛抵達時，櫃檯人員問我要不要加買自助式早餐？他說：「餐廳在這棟樓的最頂層，往窗外望去可以看見整座西湖。」我聽著有些動心，能對著西湖吃早餐，多美的事！當然價格不菲，讓我猶豫了一下。

進房將行李放妥後，隨即出門閒晃，那時大概晚上八點多。旅館在近西湖的鬧街，沿路大大小小許多商家，有國際知名服飾品牌，有星巴克咖啡，也有杭菜餐廳。我晃著晃著，好奇地四處張望店招霓虹，腳步隨著人群，往湖濱走去。

湖濱不遠，走路不過十多分鐘。但這一區因有遊船碼頭，並無栽植荷花。湖面一片黑，偶有一兩艘小船幽幽地閃爍著燈光。往北邊望去，遠方湖邊有熠熠燈火。再往南望去，一片黑，暗躉躉黑黖黖，一絲人工光亮也無，若非陰雨天，說不定還可見浩瀚星月。

大致熟悉了方位，就回頭往剛才途經的地鐵站走去，下樓買一張可搭地鐵與公車的儲值卡。買完票券上樓時，在階梯中段通道，猝不及防地看見一名攤販販售著蓮蓬。我心大喜，停下來細看著他身旁兩大簍滿滿青翠的蓮蓬，竹簍前還放著幾盒藍莓。方才沿街市景，太現代，還讓我感受不到江南，但眼前這蓮蓬卻是十足的江南味啊！

賣蓮蓬的是位中年大叔。他竹籃子裡的蓮蓬綠盈盈的，數大而乾淨，我很想買，但怕自己不懂得吃，只好退而求其次，買了旁邊的藍莓。藍莓一盒七元，原只打算買兩盒，大叔說：「三盒二十，都很新鮮。」我初來乍到，思忖還會待好幾天，應該可以吃得完，就拿了三盒。

將錢遞給他後，問：「可不可以讓我拍一下蓮蓬。」大叔點頭，但不知是害羞還是怎樣，也不抬頭看我，嘴裡說著：「蓮蓬呀，尋常見的……」一邊很客氣很靦腆地從竹簍邊讓開，讓我可以恣意地拍照。

我拍完照，指著這一大落的蓮蓬對他說：「很漂亮。」大叔露出一口黃牙燦燦地笑開了。

正想問他要怎麼吃，但過道裡人來人往的，一眨眼的功夫，他攤邊不知不覺地圍上了一群男人婦女小孩，他們看著那一大簇的蓮蓬興致高昂，嘩嘩啦啦地喧騰極了。我的小聲細氣，抵不過他們洪聲粗氣的大嗓門，只好默默地拿著藍莓離開。

我倒是一直惦記著那蓮蓬，覺得來到此地，總要嘗嘗滋味的。隔兩日，遇見一位熱心的杭州妹妹。我問她：「要怎麼吃蓮蓬？」

她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教我，如何摳出蓮子，如何用指甲輕撥蓮子的外皮。

「蓮心苦嗎？」

「不苦的，沒什麼味道，只有老一點的才稍微苦些，但是都可以直接吃的。」

她還提醒著：「一個超過五塊錢就別買了。」

可惜，一直到離開杭州前，我沒再遇到那位賣蓮蓬的大叔。那幾天，我逛過幾處果攤才知道，他賣給我的藍莓既新鮮又便宜。心裡老想著，再見到他，要向他買蓮蓬。他賣的蓮蓬，肯定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