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佩梅

孩子們常說：「哇，我的衣櫥又被媽媽的衣服攻占了！」其實，我很少購置新衣。或許是到了中年，許多人難逃發福的命運，而我的身材又和年輕時相差不大，因此，朋友們常將不合身的衣服送給我。

說起這些二手衣，件件有來歷，且多數來自兩位好友。

其中一位是留美的高材生，因嫁給醫生衣食無虞，便辭去工作。誰料到醫院的護士們頻獻殷勤，除了送茶遞水外，還會用LINE和email傳達愛意，她先生不自覺陷入野花粉蝶中，夫妻因此漸行漸遠。而好友就在這樣的生活氛圍中，以購衣來轉移情緒，以前讀的是工程設計，現在則以自修方式「攻讀」服裝設計，發揮改造研究的精神。

當需要宣洩情緒時，她便到街上胡亂購買，不問尺寸、不論喜惡。等冷靜下來後，發覺衣服不合身，這時，她就精心鑽研這件衣服的剪裁、顏色以及設計重點，接著將其拆解，重新組裝成另一款服飾，讓家裡儼然成了時裝設計中心。

因此，這些重新拆解、組裝的作品，不論成功或失敗，對我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穿在身上，就能感受到那股重生的喜悅！先生回頭與否並不重要，因為，她已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

另外一位好友，原本是腦性麻痺患者，一手一腳萎縮不良於行。為了在職場上不被人看輕，她總是不惜大手筆購置名牌衣，以遮掩她心中隱隱作痛的自卑感。然而在職場競爭激烈的環境下，反遭人耳語譏諷「醜人多作怪」，常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幸好日久見人心，她因為積極進修且熱心助人，一點一滴地在公司建立起不可動搖的地位及好人緣。而就在升上副理的那一刻，她決心將這些「亮麗外表」全部丟棄，重新回到最質樸的自己！因此，這些原本為了撐場面、抬高身價的衣服，也陸續送給了我。

我衡量自己的身分與出席場合，挑選了一些適合自己的衣著，穿在身上，也似乎嗅聞到好友心境的轉變：如浴火鳳凰般，不僅勇敢克服身體的障礙，更卸除了心靈的枷鎖。換個視角看世界，天地大了，心胸也變得更寬容！

細數這一件件二手衣的來歷，無論是樸實或華麗，在我的眼裡，都是好友成長的軌跡，穿在身上，疼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