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之旅》光之國度

文/滿濟 圖/王旭易 |2007.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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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與佛靜默對話。忽聞一陣嘻鬧的聒噪,望向窗口,是成行歸巢的雀鳥。是日已過,在生命中的每一天,當我們對欲望的期許愈來愈少,一個閃亮的奇幻旅程,將出現在我們的身邊。





璀璨

佛、菩薩所在之地,皆名之「光之國度」。

經典上常見:香光、日光、月光、星光、琉璃光、無量光……光之所以為人仰望嚮往,是由於,光所到之地,再巨大的黑暗必定被襲退無蹤。

從小對亮亮的物品,有不可自拔的喜愛。

睡前,床邊有一個牛奶罐,裝滿各色的彈珠。清貧的童年,沒有洋娃娃和布偶,七彩彈珠,是我心裡最璀璨的夢幻星球。

有次,在廚房幫忙撿青菜。木造屋參次的瓦片,太陽光整面灑在地面,剎時,盆子裡,浮躍著大大小小的寶石。

小一時,一場夏季雷雨過後,正蹦跳往操場搶秋千玩。雨水積集在水坑,映現天邊的虹影。小小人兒看得癡呆,上課鐘響了,路過的同學拉著我:喂,快進教室,上課哩。

為了貪看坑洞現身的彩虹,上課遲到的我,被老師罰站在講台。

「為什麼遲到?」

我啞口無語。如何去說,那碩大無比的光團團圍住的絕美呢?

小學六年,分數保持中上的我,老師評語,六年如一日:文靜沉默。

體內每個細胞粒子流動著豐沛能量,像個停不了的旋轉木馬,與男生在曠野中呼嘯追逐打鬧。四肢發達,言語卻發展遲緩。因為,看見太多的神奇,內心像漲滿的海潮,如何用有限的言語去表述?

因為,對亮亮的極其愛慕,我的心,在俗世的旅程中,保有對生命的質疑及一絲純淨的堅持,為了不丟失這一點亮亮的,我像棵樹,甘心納受人間的霜寒酷暑,伸長每片葉子,迎風與光共舞,祇為了活在這點點的亮亮的星海中。任泥水污濁流過全身,無畏狂風的刺刀,暴雨的鞭笞,收納這些痛楚,為了活出內在巨大的光鮮與亮潔。

傷痕

佛的本生故事,記載著,佛陀多生為追求耶輸陀羅,入雪山採希世雪蓮,為耶輸陀羅飽受心靈的折磨。

年輕時,不懂經典上為何不刪去這佛的情愛歷程,難道不怕讓千千萬萬的信徒失去對佛至高無上的敬意嗎?

過了三十,邁入四十,有一天,重讀經藏時,猛然醒覺,為何佛要保留這段年少輕狂的「風流事」。因為,佛要告訴世人:情愛是顯露人心的所有全貌,除非你能看透析愛的本質,否則,永生永世,誰也逃不掉這場內在恩怨輪轉的戰爭。困住我們的不是情愛之鎖,是我們心靈那個貪愛的黑洞;染污的不是情愛,而是我們這顆心有魔鬼藏身其中。

愛情的天平,很難兩端是靜止平衡的,你愛的多,對方愛的少;對方愛的多,你愛的少。天平上兩邊的愛要放的剛剛好,是可遇不可求。每個人只能在,付出時心甘情願;享有時,懂得珍惜感恩。

「愛的本質是荒涼的,渴望要一個人理解你的所有,救贖你孤獨的靈魂,如同夸父追日……」

「那,人為什麼要找個麻煩?」

「這個麻煩,不是對方製造的麻煩,是原本存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問題,但我們往往視而不見,是對方幫助我們把最深層的性格盲點顯現出來。」

「情愛之所以產生爭執與怨懟,是源於每個人不願意面對殘酷的真相。我那裡是你說的那種人?我說的,不是這樣的意思。你說的,我說的,一概否認自己是對方所想的,對方所認定的。」

「上等的情愛是成為彼此深廣靜美的藍湖,映現兩人心靈最深沉的全貌。」

這段對話,是回應剛失戀的K。

「放過對方,自己才能成長;感恩對方,你才能繼續往前走。」

雨後的黃昏,我散步到藍毗尼園。每棵樹葉都閃爍著綠寶石。樹不會怨這場急雨弄亂他整齊的衣冠,反而是歡欣的飽嚐這夏雨的清涼舒暢。

如果說,受傷是人生必經之旅,那麼,別忘了,讓你的傷口透氣吹風,傷痕會淡化成一隻美麗的蝴蝶,偶然記起,你會歡喜,當初自己選擇做一個勇敢的戰士。

抱著傷口不放,只會讓自己的心化膿發臭。那些大大小小的碰撞,都是最美紀念品,即使疼痛,也都是美麗的回憶。

放開手,你才能擁有更多

老子道德經說:五色令人目盲。是呀,身在這個聲光爆炸的世界,讓人目不瑕給。偶而行過市集,發現,現在的男女都很漂亮很時尚,像手機艷彩迷人的外殼,總覺得少了什麼,又多了什麼?

有日晨起,禪修下座後,靜靜的端看案前的文殊相。菩薩歛目低眉,他在凝視自己的心境,原來關掉俗世塵埃的飛騰,那靜止的心,一瞬間,美得出俗超塵。行走的紅男綠女,時尚漂亮的人樣,是少了靜觀自得的飽滿之美,卻多了一份急於暴露展示自己的怯懦。

有人說,這是一個另類亂世,人心亂哄哄的,世局的大亂,是來自每個人心裡湧現不停的小小亂波。

佛陀告訴我們:人命就在呼吸間,這百分之幾秒的流轉,我們眼未見的時空,有無數的人在不被告之時,墜入死亡之谷。

「那,什麼都不確定,我們的努力不是都白費了嗎?」

「理解無常真理的人,必定會努力活出當下每一刻的光與熱。就像花,她只負責生長,借著風雨陽光壯大枝葉,她從不憂慮,會不會開花?開花時有人看到嗎?會有人聞到她的香味嗎?花,只是做好一朵花應該盡責的工作。」

「佛法要我們清靜無為,什麼都放下,那麼,這世界不是停止轉動嗎?」

「今日,你在你的心田播下愛與智慧,他日,必歡呼收成。這是生命的因果不滅論。佛法要我們放下自私且殘暴的那個『我』;要我們停止燃燒的欲望,認清我們的身心都是假合的實相。停止了盲目的欲望,內在的光才能被點燃與轉動。」

緊閉的雙手將是一無所有,唯有你願意放開手,這隻手才能盛滿一段又一段的因緣故事,為你自己滿載幸福的回憶。

天空從不抓取日月星辰,大地未曾粘附山海殿堂…一滴水放開手,他成為浩瀚的海洋;一株小苗放開手,他會接近藍天的高度。

黃昏時,我擦拭寮房的佛壇,與佛靜默對話。忽聞一陣嘻鬧的聒噪,望向窗口,是成行歸巢的雀鳥。是日已過,在生命中的每一天,當我們對欲望的期許愈來愈少,一個閃亮的奇幻旅程,將出現在我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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