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化君
汽車在青山綠水環繞的山道間,蛇行。
左鄰女孩興奮得手舞足蹈,胖嘟嘟的小臉蛋兒紅彤彤油光光的,從媽媽懷裡掙出來,嘰嘰喳喳地喊,媽媽,大樹。媽媽,大石頭。媽媽,大船。媽媽,小猴子……
汽車駛進隧道,車廂裡頓時暗下來。女孩慌忙撲進媽媽的懷裡,哼哼唧唧地說,媽媽,黑。媽媽,怕。
媽媽拿出洋娃娃,遞給女孩。女孩玩了一忽兒,偎進媽媽懷裡,哼哼唧唧地說,媽媽,黑。媽媽,怕。
媽媽拿出一塊巧克力,剝開,放到女孩的嘴裡。女孩嗚囔著嘴,不停地說著「媽媽,黑。媽媽,怕。」
車廂裡愈來愈暗。彷彿為了契合車廂從暗到黑的變化過程似的,女孩的哼唧聲漸次增大。當最後一縷微弱的光線消彌,濃重的黑湧滿車廂,女孩嗚哇哭起來。任憑媽媽使盡渾身解數,說破嘴皮兒,女孩依然顧我地哭個不停,聲音震天響。
右鄰,一位戴眼鏡的先生,或許是心疼女孩或媽媽,或許被刺耳的哭聲攪擾得煩了,慈聲說,寶貝兒,不哭哈,一會兒就走過去了,走過去,前面是個天。
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嗲聲嗲氣地說,叔叔,前面的天上有太陽嗎?有七仙女嗎?叔叔,你聽過花仙子的故事嗎?媽媽,你給叔叔講花仙子的故事。
媽媽繪聲繪影地講起來。「很久很外以前,森林的深處,有一戶人家,家裡住著姊姊丁香和妹妹百合,還有她們年邁的祖母。丁香每天都要到林子採蔬菜水果作為食物……」
故事沒講完,汽車已駛出隧道。女孩蹭地從媽媽懷裡站起來,拍著手說,哦,看見天了,看見太陽了。
遊山回來,我仍然行走在生命的灰暗隧道,但我不再惶恐和頹墜。有個聲音對我說,「走過去,前面是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