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一隅的向陽生命,滋長著文字的溫度。圖/李燕瓊
藍天白雲與豔陽,是書房窗外的一景。圖/李燕瓊
文/李燕瓊
他領著我上了小閣樓,第一眼看到那斜窗、那桌、那角落,當下,我就認定:就是它了,我尋尋覓覓的最終「瓊樓」。
斜窗開向藍天,像緩緩滑行即將飛衝天際的機翼,滿載旅人的夢,翱翔藍空;亮潔的霧面玻璃大書桌,等著即將的新主人擺上書與紙筆,書寫生活;玻璃蘑菇燈透著溫潤飽滿暖光,那靜淨的角落,兀自亮麗著光陽與月華,等待著故事上演。
這不太像書房的角落,風光也太美,卻是我暗自在心中千描萬繪的景致,原來,這小小書房早就等著我起筆文字飛揚,書寫四時春秋的生活心情和故事。
像盛滿了水的空花瓶,等著釀入自由自在奔放的花團錦簇。
這方小天地,窗外的歲時風情,分分秒秒滋長著窗內的文字溫度,心底清楚地明亮著,那將會是我人生下半場的全部啊!
要遠離生活半世紀的溫暖南方,為愛遠飛雪鄉北國,已屬不易,更還要放下書牆圈圍起的書房,何其掙扎;最終,理智戰勝我執,網路無遠弗屆,何處不書房?
那一年,下定決心處理掉台灣舊家那一整面到頂的書牆的書,每天就掙扎在留或丟之間,差點反悔停手;幾經丟丟撿撿又丟丟,終於完空;只留下整套二十本的《張愛玲全集》、數本中外詩集和名著。(覺得足矣)
站在空敞的書牆前發楞,猛然醒悟:真的再見了。然後放肆地哭個「柔腸寸斷」,有種「重新整理人生」,和部分從前道別的「斷捨離」的決斷。
痛徹心扉後的感悟是:此後,再也不役於物了。
然後發現,眼前的新視界何其天大地大,那人間情事、花開花落、雲卷雲舒、冬去春來……的無盡藏,是大自然賜給的讀不盡的無字天書和無限大書房。
我如此被寵幸,爾今,藍天下、小溪邊、湖畔、轉角小公園的鞦韆……只要我喜歡,帶著書或紙筆,都是隨時open給我、私己的、御用的──無處不在的書房。
珍惜著,更善用這天賜的大書房寶藏,栽植出字字片語,期待茂密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