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鄒亞璇
家裡附近的夜市新開了家賣炒飯的攤子,每每經過總能聞到撲鼻飯香,引來絡繹不絕的排隊人潮。一日下班後,經過這家攤子,難得的是只有幾人排隊,我立刻掏出錢包數算著零錢,正想點餐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身影闖進眼角。
他穿著一身土黃色的厚重夾克,夾克上沾滿了灰塵,下身搭配著破舊的運動長褲,腳踩拖鞋,正徐徐走來。他愈走愈近,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刺鼻臭味,只見他雙手在夾克上的口袋裡來回摸索,好不容易挑出了兩枚銅板,緩緩伸出手,遞給炒飯攤的老闆娘:
「可以給我一碗白飯嗎?」
「我們這邊不單賣白飯。」
「我只有二十塊,一碗白飯應該可以吧?」
「你買了那個白飯又沒東西配,不能吃啦。你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吃比較快啦!」
老闆娘的口氣略顯不耐,揮著手要他離開。他默默地把銅板放入口袋,轉身走向他的腳踏車。我這才看見腳踏車上掛著一包又一包的塑膠袋,裡頭似乎裝著瓶瓶罐罐。
我再也忍不住,把錢塞進老闆娘手中,請她幫忙炒一份炒飯給這位阿伯。老闆娘微愣了幾秒,收下錢後也不二話,轉開爐火便開始炒起飯來。我轉身走到阿伯身旁,輕輕拍了下他的背,正想跟他說些話時,發現他早已淚如雨下。
「我已經三天沒有吃什麼東西了,為什麼連一碗白飯都不賣給我?」阿伯的眼淚仍撲簌簌地流著,淚水靜靜畫過他那一張早已被年歲雕刻過的臉龐。
我一度語塞,勉強從艱澀的喉頭裡擠出幾句安慰的話,笑著說自己已經點了份炒飯要送他了。阿伯頓了頓,好像聽到了什麼奇事般,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眼淚也悄悄地止住了。
耳邊傳來老闆娘的吆喝聲,我拿起那份炒飯遞給阿伯,並催促著他趁熱吃。他怯生生地收下了,雙眼卻直盯著手中的餐盒,陷入沉默。最後,他抬起頭,終於正眼看著我:「不了,我想要拿回去跟朋友一起吃,我們就住在前面的公園。」
我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沒入巷口,然後也替自己點了一份一模一樣的炒飯,吃著的時候卻覺得飯中彷彿多了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