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銅勝

夏天的早晨來得太早了。那麼早就急急地趕來，像是要刻意拉長早晨的時間似的。

夏天的早晨，於我，真的不知道該是喜歡，還是厭惡。可不管是喜歡還是厭惡，夏天的早晨卻實實在在地給我留下了很多深刻的印象，至今還會時時想起，想起兒時那屬於我的夏天的早晨。

兒時夏天的早晨，我總是睡眼惺忪。每次被母親叫醒的時候，我的夢大概只做了一半，在夢與醒之間，心裡總是懊惱的，惱的是夏夜太短，夏天的早晨又來得太早，短促的夏夜來不及讓我做完一個完整的夢。

夏夜的夢是清涼的，像夏天早晨的露水，顆顆晶亮清涼，藏著夜風的涼意。在夏天早晨的清涼裡，我一手牽著一條老牛，一手拿根竹棍，迷迷糊糊地向村外的田野走去。我路過荷塘的時候，就將竹棍向荷葉橫掃過去，葉上又圓又大的露珠順勢滾落下去，在荷塘的一片寂靜裡叮咚有聲。

此刻，我的眼皮也如那些露珠，還在沉重地往下墜，我多麼想回到昨夜的夢裡。可老牛在我的身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停地用舌頭捲起田埂邊的青草往嘴裡送，不停地將滿嘴的熱氣噴到我的腳邊。不像是我在牽著牛走，倒像是牛在催趕著我前行。

我故意用腳踢著田埂上的青草，踢落草上的露珠，看著那些晶亮的露珠滾落泥土，消失無形，我開始迷上了這樣的遊戲，那些露珠濡溼了我的腳趾，讓我漸漸地清醒了起來。

東方漸白的時候，沿東邊的河流和田野浮起了一層淺淺的霧嵐，如一層層扯動著的薄紗，輕輕地浮動，也淺淺地罩住了我向遠方張望的目光，我牽緊手中的牛繩，沿著田埂小心地走著，老牛成了我最好的伙伴。

當我牽著老牛轉過一道河灣時，看見了東方一縷霞光，漸漸，眼前的村莊、河流、田野、遠山開始清晰起來了，夏天的早晨，在一片清新裡，忙碌起來了。

我喜歡這樣的早晨，清涼而又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