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人物2 巴勒斯坦少女 塔米米的憤怒

文/楊慧莉 |2018.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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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年華的女孩,人生正開展,該是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希望,但對
巴勒斯坦少女塔米米而言,卻是一種奢望。去年12月下旬,她遭以色列軍
方逮捕,接著於今年初以12項罪名遭到起訴,引發國際媒體關注。究竟,
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要受到如此嚴苛的審判?一起來關心!

戰火童顏
反擊以捍衛家園

去年十二月十九日,住在以色列占領區約旦河西岸(West Bank)納比塞雷村(Nabi Saleh)的十六歲巴勒斯坦少女艾赫德.塔米米(Ahed Tamimi, 2001-),因被控攻擊士兵和煽動暴力行為而遭以色列軍方逮捕,證據是日前在網路上廣為流傳,並引來主流媒體熱烈討論的影片。

影片中,塔米米與兩名在她家門外的以色列士兵正面衝突;她要他們「滾蛋」,同時與堂姐以挑釁而非真正傷害的方式,對士兵推打、腳踢並呼巴掌,期間塔米米的母親跑出來阻止衝突,但士兵們也只是閃躲,而未認真回應。短短一分多鐘的影片當時由堂姐用手機拍下,然後由母親上傳到自己的臉書上。

影片上傳幾天後,塔米米於夜襲中遭以色列武裝部隊逮捕,後來母親和堂姐也遭拘提,母親的罪名是上傳影片到社群媒體,有煽動之嫌。

是英雄或棋子?

塔米米被捕後,根據她的律師拉斯基(Gabi Lasky)在法庭的觀察,「許多人開始正視自己對以巴衝突的認知和感受」,塔米米的審判也引發了這樣的疑問:「家鄉遭占領的人,是否有權利對抗占領?或是應該怎麼做才對?」

對許多巴勒斯坦人而言,塔米米是英雄,猶如巴勒斯坦的「聖女貞德」,因為她勇敢對抗以色列占領家鄉的現實,並徒手捍衛自己的家園。影片中她用舉動表達了憤怒,因為十五歲的堂弟不久前才被橡皮子彈打到臉部而受傷嚴重。

另一方面,以色列媒體質疑兩位士兵的消極回應,「看不出他們是基於克制還是根本就是懦弱」。兩位士兵當時是被派去處理巴勒斯坦人稍早對以色列軍隊丟擲石塊事件。去年十二月,美國做出「認可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的決定,此後,占領區的不安氛圍隨即蔓延。

然而,這不是塔米米第一次因影片引發爭論。她十一歲時在哥哥被逮捕後作勢要毆打士兵的模樣,以及十三歲時士兵想收押弟弟她上前咬人的樣子,全都有影片為證。因此,以色列指控塔米米的家人這次又故意利用塔米米挑釁士兵,演出這種反以色列的政治宣傳片。親以色列的活動家指稱這根本就是「巴萊塢式」的鏡頭,也以美國知名童星秀蘭.鄧波爾(Shirley Temple)之名戲稱她為「壞脾氣秀蘭」(Shirley Temper)。以色列前駐美大使甚至指控塔米米家族把孩子當作宣傳戰爭的棋子。

占領區處境艱難

塔米米被抓後,她的父親巴塞姆(Bassem Tamimi)上臉書分享當晚「家中電話、相機和筆電也一併被以軍搜刮」的細節。這不是他第一次上網陳述類似經驗。事實上,他也多次被以色列軍方打入大牢,最近一次的原因是加入非法遊行和丟擲石塊。

多年來,巴塞姆組織每周一次的抗議遊行,村民會向遭附近的以色列屯墾區拿走的土地挺進。這些屯墾區,根據國際法,是非法的,但以色列並不認同。通常這些遊行都會在「以軍發射催淚瓦斯和橡皮子彈」的衝突中落幕。

最近的一次衝突裡,塔米米的一位年輕親戚穆薩布(Musaab)遭以軍近距離射殺,成為今年第一位遭以色列殺害的巴勒斯坦人。在此之前,已另有兩位叔叔命喪以軍槍桿下。

塔米米的許多家族成員都表示,由於他們每周上街抗議以色列竊取他們的土地,以軍多年來不斷迫害他們。穆沙巴的父親在受訪時表示:「占領軍每天都突襲德爾尼薩姆村(Deir Nitham)和納比塞雷村,令人不堪其擾,包括夜晚突襲家中,丟音響航彈到大街上,這就是我們每天的生活。」

新生代反抗象徵

近期的塔米米事件,有人質疑是演出來的,但巴塞姆則反駁:「他們說這是一齣戲,那請問,我們有何能耐把士兵請到家中合拍這齣戲?」

儘管有人質疑塔米米行為的自主性,塔米米幾年前在抗爭影片中的勇敢表現,如企圖阻止母親被抓,向高她一個多頭、前來抓走哥哥的以色列士兵揮拳等,已獲得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阿巴斯(Mahmoud Abbas)的公開讚賞,並受邀前往土耳其會見時任總理的厄多岡(Recep Tayyip Erdoğan,現任土耳其總統),還曾以巴勒斯坦活動家的身分於南非及歐洲議會發表演說。

儘管巴塞姆憂心女兒的安危,但他以女兒為榮,表示:「我很開心她已經成為新生代的反抗象徵。」

差別待遇
當政治不正確時


塔米米遭捕後隨即被控攻擊、煽動、丟擲石塊等十二項罪名,一旦罪名成立,她將面臨高達十年的有期徒刑。

消息一出,國際特赦組織呼籲以色列政府釋放塔米米,理由是「塔米米手無寸鐵攻擊兩名配戴護具的武裝士兵,並未構成立即的威脅,但對她的懲罰已嚴重到不符合比例;其所為也不足以正當化以色列政府對她的持續拘留」。

此外,要求釋放塔米米的聲浪也在歐美幾個大都市出現,還有人對塔米米事件提出個人的專業觀點,如評論家拉夫(David A Love)、學者柯哈穆莉(Shenila Khoja-Moolji)等。

巴勒斯坦的帕克斯

評論家拉夫在專文〈塔米米是巴勒斯坦的帕克斯〉中,將塔米米今日的處境與六十年前美國民權鬥士帕克斯(Rosa Parks)對抗白人種族歧視的行徑相提並論。帕克斯當時因不肯在公車上讓座給白人而觸犯法律,塔米米也因對抗違反人權的軍事占領而觸法。

拉夫表示,以色列為了建立屯墾區,侵占塔米米家鄉的土地和資源,多位家族成員還因抗議遭刑求,甚至殺害;而今,以色列當局逮捕一個徒手捍衛家園的少女,且在軍事法庭起訴她,迫害者甚至將她描述成恐怖主義者;事實上,以色列也是全球唯一會以軍事法庭拘提和迫害兒童的國家,他們每年收押數百名十二歲到十七歲的巴勒斯坦小孩,逮捕後常給予刑求及無家長在場的審問,但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以色列兒童身上。

曾經以行動聲援帕克斯的人權鬥士金恩博士說過:「任何能提升人格的法律為正當的,侮辱人格的則為不正當。所有的隔離法規就是不正當,因為隔離本身扭曲靈魂,傷害人格。」

拉夫認為,以金恩之言來看,塔米米就跟之前的帕克斯一樣,也在努力對抗不公不義的法律,只是強權者由白人變成以色列人;而就像當初的黑人沒有基本人權那樣,在以色列五十年的軍事占領中,巴勒斯坦人的土地、行動和生活自主權全都被踐踏了。

選擇性的人道主義

學者柯哈穆莉則以專文〈為何西方讚揚馬拉拉,卻忽略塔米米?〉為塔米米抱不平。她認為,儘管塔米米有不少人支持,但並未如馬拉拉獲得了西方女性主義、國家官方等支持:十五歲的巴基斯坦活動家馬拉拉被塔利班成員射殺頭部時,英國首相、聯合國組織成立了「我是馬拉拉」、「力挺馬拉拉」的聲援活動,馬拉拉並受邀訪美與歐巴馬會面,還獲邀在聯合國大會發表演說,且備享各主流媒體所給予的殊榮,甚至獲頒諾貝爾和平獎,還有個「馬拉拉紀念日」。

但年齡相仿的塔米米在抗爭被捕後,西方主流卻一片靜默。柯哈穆莉歸諸於三個原因:首先,只要是政體組織行使的暴力都被視為合法,傷害馬拉拉的塔利班因是非法組織,所以遭譴責,相較之下,遭政體迫害的個人如要對抗不公不義,就會被視為對政體正常運作的威脅,這種生命因沒有政治價值,所以是不值一顧的;第二是,西方世界只有遇到特殊的身體傷害和訴求才會介入,失業、飢餓、暴力威脅、文化詆毀等常常被認為不值得人道介入,換句話說,塔米米不符合理想的受害者條件;第三,塔米米批判屯墾區的殖民主義,提出村民互助和公共照顧的遠見,所展現的女力是政治性的,與西方女性主義專注於「對抗女性被物化、被性騷擾」等訴求不同調,因此不被重視。

柯哈穆莉認為,塔米米的困境彰顯了西方人道主義的選擇性,因此主張「所有政體暴力下的受害者、揭示邪惡暴力的活動家或是公共照顧權益的訴求者都值得給予公平對待」。

塔米米的生命期許

即便西方主流漠視塔米米的權益,但從以色列教育部長貝內特(Naftali Bennett)覺得塔米米「應該在獄中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公開回應中,可看出這名少女的存在對以色列是多麼大的威脅。

事實上,塔米米在二○一六年專訪中的言論就已經觸動以色列當局的神經。當時,她接受調查記者馬汀(Abby Martin)的採訪,談到在以色列占領區下生活的苦楚和對未來的期許。

小女孩說:「我的家人深陷險境,岌岌可危。我隨時都擔心有士兵會來取我的性命,這種感覺如影隨形,也無法用言語形容,這種苦是外人所無法了解的……」相較於對死亡的恐懼,塔米米在訪談中也表達更怕失去自己親人的痛苦,但現實卻是她已在近幾年內失去了多位親人,此次憤怒的反擊「罪行」可能也不足以表達她的痛苦於萬一。

當塔米米跟記者說「我希望巴勒斯坦能自由、全球各地的孩子永遠都不會像我們這樣活著」時,對以色列當局而言,此番話聽來格外刺耳,但「自由」不就是最基本的人性需求?能平安健康長大,不也是兒童該有的生存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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