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星期三一大早,李欽聃提了個非常沉重的公事包,從台北民生社區坐公車到三重福報大樓教法師畫梅蘭竹菊:「法師學得非常認真,就可惜太忙了。」看著愛徒,他呵呵的笑著說。
一般八十歲的老人,通常會揹個方便的軟袋,很少像李欽聃這樣提有模有樣的公事包,和他身上的紅色唐裝有點古今交錯的反差,問起來,才知道這是看診留下來的習慣。雖已不當醫生二十年了,提這款出外問診公事包的習慣始終未變,教完畫回到台北,有時候還沉沉的提著去國父紀念館寫生,路過他身邊的人,不管熟不熟,都印象深刻。
外號「美髯公」的李欽聃和一般八十歲的老人太不一樣了,頭髮和鬍鬚雖然全白了,但是濃濃密密的,沒有被歲月摧殘得稀疏:「年輕時到日本,突然找不到刮鬍刀,去隔壁借,一個日本人就對我說,這鬍子多漂亮呀!別刮了,留著吧!」
一留二十年後,老朋友又羨慕的告訴他:「我們都掉光了,你還捨得剪呀?」所以,長又白的頭髮和鬍子,配上安全的紅衣服,成了他獨有的標誌,還在腦後繫個細細的馬尾,引起路人側目是一定的啦!
不只髮鬚得天獨厚的濃密,他眼力和牙齒也只有「三十歲」,看報不用老花眼,再小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用「吃軟飯」,再硬的甘蔗也咬得嘎嘎作響。
唯一的老人病是五十肩,這陣子去找李鳳山練氣功,也大為好轉:「我還在那認識了譚艾珍和她女兒小靖,那叛逆的小靖誰話都不聽,就聽李爺爺的。」即使要她把奇形怪狀的「舌環」和刺青拿下來,小靖不但照辦,還重重的親他一下:「我是信佛教的,妳不能亂親我呀!」有時還假裝小小的訓斥一下。
彷彿太白金星下凡塵的李欽聃說,自己真是個好命的人,身體壯壯、頭腦清楚、手腳也靈活,還可以抽時間教畫來做公益:「法師都說,我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才這麼好命。」
他也認為自己一生順遂,八二三砲戰打得那麼兇,子彈從頭飛過那麼多次都躲過了,如今七十幾歲的老伴也是佛光人,每天快快樂樂的去道場參加抄經班。
而他自己畫畫、教畫,圓了早年的大夢:「我不喜歡當醫生,想盡辦法脫掉白袍,」只是礙於軍人身份,一直在軍醫院看了四十多年的病:「我真的不喜歡醫院藥水味道,病人求我,還跟我下跪,怎麼這樣呀鏞我只能治病,又不能救命。」
實在太想做畫家,他就去師大夜間部選修課美術,還正式拿到文憑,如今終於由白袍換成紅衣,全心全意的拿畫筆,他走在揮舞彩筆的路上,永不輕言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