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珍彤

大弟的兒孫從美國回台與家人團聚，我們決定安排一趟家族旅遊，到馬來西亞沙巴度假。難得八十七歲的母親願意同行，一行十六人正好達到配一位領隊隨行服務的標準。

為配合老媽的行動節奏，我們要求行程安排絕不起早趕晚追進度，除了請台灣導遊、沙巴領隊隨時因應媽媽需求，微調路線或準備輪椅外，更安排五天四夜都住同一間飯店，以免母親天天為整理行李煩惱。

第一天進入飯店大廳，老媽立刻被一陣清雅琴聲吸引。只見一位身著原住民服裝的小姐持琴槌，敲擊一架特別的樂器，面帶微笑演奏出優美柔緩的旋律。類似古琴的琴身沒有琴弦，只有一排依大小順序排列的金屬製半圓形發聲體，這是飯店安排的迎賓禮，沙巴原味表演讓媽媽駐足欣賞不忍離去。

無弦的琴音撥動媽咪回憶的心弦，她想起幼時初學小提琴，拉出的琴聲如魔音穿腦，尤其調整琴弦發出的怪聲總讓她心臟發麻。沒想到這新奇的沙巴樂器，竟能奏出如弦樂器般流暢的樂曲，讓老媽讚嘆不已。

沙巴旅遊有很多戲水活動，如香蕉船、浮潛、深潛、遊艇拖曳傘、海邊衝浪，均不適合母親與我。於是母女倆放棄那些活動留在飯店房裡休息，安適地觀賞當地電視，或透過落地窗遠眺海景，在房內自在無拘束地用餐，同享真正的悠閒假期。

而車行各地時，街邊商店招牌多半寫著中文，或許是當地華僑多，或為了因應華人旅客日益增多的需求，飛機場或各類商場都有能說華語的服務人員，指示牌也都有中文，這讓不常出國的老媽備感親切，以為中文招牌的商店都是台灣人開的。

沙巴位於馬來西亞東邊的婆羅洲島。導遊說，該地工商業不發達，除商業區域以外，大部分地區仍保有傳統古早味，環境污染問題無由發生，且居民生活閒適緩慢，除導遊事先預定的菜餚之外，若在餐廳現場點菜，一道菜至少要等半小時，就連機場查驗行李人員都會以生硬的華語，要旅客「慢慢來、慢慢來」。是啊，我們急什麼呢？度假不就該享受慢活嘛，這正契合老媽的行旅步調。

然而當她聽說我們的華裔導遊小黃，從小讀華語學校、有中國姓名，但由於祖母是當地原住民，得以享有政府給予原住民的優惠——銀行存款利率遠高於非原住民存戶，卻把賺的錢都用掉，沒錢可存銀行，還說：「大家都認為賺錢就是為了享樂，而我現在就在享樂啊！沒能用上銀行優惠，有什麼關係。」從小被外婆灌輸「量入為出」、「積榖防饑」觀念的媽媽，對這種論調還是很驚訝，她語重心長地勸小黃，一定要趁年輕收入好時存錢，以免老後無力賺錢導致生活無以為繼。

此次沙巴遊目的不在看多少風景，而是家族相聚享受親情歡愉，尤其是近九十歲的媽媽，能在子孫圍繞簇擁的幸福氛圍中輕鬆度假。而我與她四、五天同吃同睡同遊玩，本來就親近的母女關係也因此更加親密了。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med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