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思

好命

先生對著我的病病歪歪常常說我命苦。

「妳想著家人的、朋友的、世間各種悲歡喜樂，心裡裝滿了情緒，不懂得休息，不是苦命嗎？」

學哲學的先生說他自己什麼都放得下，是好命的人。

生命的步道中，走著看著，朋友們向妳訴說他們的故事，有歡樂有悲傷。隨著時間的流動匯聚成許多涓涓細流，對我唱著生命之歌，悲傷快樂都是好音樂，都讓我心存感動。我也給他們描述些我生活裡走過的山水風景。我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比先生更豐富些。

要告訴先生我也是好命的呢！

快樂的女朋友

快樂是我們家十四歲的老狗，從小做過結紮手術。

那天朋友帶她六歲小孫女安安來家玩。安安問快樂有沒有女朋友。我們說沒有啊！

喜歡畫圖的安安拿起紙筆，畫了幾張連環畫。

第一張替單身的快樂找了個漂亮的女朋友。第二張畫了個簡單的房子，生了個小狗兒。第三張畫著藍天白雲下快樂一家人在花兒圍繞的草坪上遊戲玩樂。

安安說給小狗兒取個名字吧！

我說快樂老了大概交不到女朋友。安安說我看牠好年輕，而且「還沒交女朋友怎麼可以老？」

臨出門安安交代：快點給快樂找個女朋友啊！

吃飯難

每次對坐看著先生專心用餐內心一分感動，民以食為天，吃飽飯就是一種幸福。

很多時候吃飯是一件艱難的事。抗戰八年每天空心菜吃出我的夜盲症。

那時沒有好東西吃，記憶裡最好吃的一道菜是一碗豬油拌飯。那道溫熱噴香沒有隨著歲月而流逝，一直儲存在胃囊中。

真正嘗受到吃飯的難處，是一顆顆牙被拔掉裝上一顆顆假牙後，怎麼咀嚼怎麼不到位。人家碗筷早放下了，我還在對著碗裡的飯菜挑東檢西，琢磨著哪一粒哪一塊哪一勺是我假牙能接受的。

吃著吃著，感慨起來，原來吃飯的難處不是沒有食物可吃，是有了可吃又好吃的食物，對著它們舉筷都要猶豫，才是真正的吃飯難哪！

流行

近幾年流行瘦長貼腿的褲腳管。滿街是細長的雙腿，邁動輕巧的步伐，走得嫋娜多姿，是一道新流行的風景。

所有的流行也都有選擇的對象，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全盤接受的。

譬如五短身材的人，腿褲愈緊愈顯兩腿的粗短，失去了穿衣帶來的美感。

我的身材雖然不粗卻短，也就知道藏拙，從來不敢穿緊腿褲。

看看滿街的纖細，我這晃蕩的寬鬆，真像不合群的異類。有一天就去買了一條比較細腿的褲子。在店裡試穿看著並不是太緊的貼腿。回家穿給先生看，他吞吞吐吐，嗯嗯阿阿最終說一句：妳的年齡……第二天就拿去店裡退了。從此我心安理得穿著直筒寬腿的褲子招搖過市。

先生前幾天跟我說，今年又要流行喇叭褲了。俗話說富不過三代，我說流行不過三年。一種流行如果永不褪色，那服裝設計師要丟了飯碗，裁縫師傅覺得工作單調，成衣廠的工人都要感嘆無聊了。而普羅大眾的看客更是眼睛都要蒙塵的灰暗了。

所以流行也是生活裡必不可少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