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寂然
聽說,在家的方向,下了一場雪。
家那邊的老友說,這個冬季,也許雪的花期,最是漫長。
可能是的,不知是他預測得準,還是我的錯覺,冬季總是愈來愈長,比記憶裡的每一個冬季都長。
夜靜了,想說說話,卻還是一杯茶、一人飲。
若問我飲的是什麼茶?我會說,這茶沏泡的不是陳年往事,而是秋天剛剛落下的木葉,只能用細密的想念,才能還原出裡面所有的香氣。
冰雪邊城,草木江南。
遙想遠方,雪如夏日飛蟲,繞著路燈。歸家的人身影迷濛,直到一切都被雪藏起來了。孩子在暖被窩裡的夢中屏住呼吸,想聽到那雪落時,不同於水滴的樂音。
接了老媽一個電話,電話裡老媽在海邊,我說,今年我可能又回不去了,所以見不到這場雪的遺跡。
只能妄想,此時的雪,應該美得像十五那晚的月光;只是冥想,雪中的人,笑著走著,就白了頭;只是遙想,燃燒的木柴、沉實的棉外套、燙嘴的烤地瓜。
想起早上,看鏡中自己的眼神,雖純淨卻也適度地蒼老了。
偶爾但極少的和老友們閒聊,也不得不漸漸傾向孩子、愛和幸福。但和這杯茶一樣,還是少了點芬芳,就像寒冬裡街上匆忙相遇的兩個老友,只是寒暄不該提及好久不見的雨後花開以及夢裡的面朝大海。
也許,甚至應該肯定地說:雪,若再下久一些,我也會冬眠去了。
今天該早點睡。
或許應該聽一首歌,或者看一本書,這樣不知覺地就會入睡了。直到從一次清爽的午睡醒來,老媽在廚房罵著老爸。電視裡播著天氣預報。老爸說想吃魚。米飯在電鍋裡咕嚕嚕。還有芸豆燉土豆的醬香濃郁。老媽說明天必須早起參加小姨的婚禮……但這只是回憶,敏銳又悠遠得讓人覺得山高水長。
但也許,過不了許久,我的身邊也會下雪。
那時,我會靜坐,傾聽心的波濤,把雪融化成彼岸的甘露,即使夜空的月亮只散發著微弱的光,我還會拈起手印,修一座虛誕的法。
觀想香華紛紜中,菩薩的降臨,以及最後的一切化入虛空。
茶涼了,我的心還暖。
不知,在家的方向,雪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