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心雅（Hsin-ya Lin）

對峙中的秋天邂逅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第一次見到這種鹿，是二十多年前在科羅拉多州的洛磯山國家公園。秋高氣爽的某一天，輕裝走在步道上，聽到不遠處傳來鏗鏗聲響，蠻奇特的，不像金屬撞擊，反而比較像是有人在敲擊木頭，時快時慢，節奏並不規律。有時響聲頓時消弭，隔了半晌，敲擊聲又再度響起。

咦，那到底是什麼聲音呢？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我們切上步道旁側長滿低矮灌叢的草坡，循著聲音的來向一路尋找。沒走多遠，敲擊聲果然愈來愈近了，似乎就近在咫尺。到底是什麼聲音？在那兒呢？

一轉頭，赫然發現了，原來是兩隻公鹿正在不遠處的草坡上比武！牠們用頭上壯碩美麗的鹿角與對方認真打鬥，不時用角互相撞擊，發出了鏘鏘清脆聲響。當牠們低頭用鹿角用力牴觸對方，以致彼此鹿角勾結著，四周頓時安靜下來。詭譎的是，靜默的對峙中，凝滯的空氣卻充滿了緊張火爆的氣氛，戰事一觸即發。

原來敲擊聲音是這樣來的，難怪毫無章法可循。我們隔著約莫半百公尺，蹲低著身子靜靜躲在一旁觀鹿鬥。但見牠們酣鬥之餘，顧不得東西南北，竟距離我們愈來愈近！當時不免心生膽怯，怕牠們哪個突然心情不爽，轉頭向我們衝過來。當下決定打退堂鼓，離開曠野是非之地。

體型北美屈居第二

可惜當時沒帶上長鏡頭，只能把那幕生動的景象和悅耳的聲音，深印腦海中。在那之前，我們在北美似乎只見過身材較為嬌小的黑尾鹿。查了公園簡介圖鑑，才知此鹿英文名叫Elk，學名為Cervus Canadensis，正因有個「Canadensis」，才被譯為加拿大馬鹿吧。此外還有另一個英文名稱Wapiti，是源自北美原住民語言，意指「淺色的鹿」（light-colored deer），或者 「白色的臀部」（white rump）。

此鹿主要特徵是頭部與頸部毛色深褐，身體則是較淺的橙棕色。牠們堪稱世界上體型最大的鹿科物種之一，也是北美洲體型最大的哺乳類動物之一：體重從一百五十至五百公斤不等，公鹿的鹿角可達一點二公尺，再加身長可達二點七公尺高，在北美鹿科中排名第二，僅次於先前曾介紹過的、身材更魁武的麋鹿（Moose，或稱駝鹿）。

響亮叫聲宣示主權

加拿大馬鹿只有男生會長角，女生不長鹿角，所以蠻容易辨認性別。公馬鹿的鹿角會在晚冬之際脫落，到了春天又重新長出。鹿角在成長時，表面會覆裹一層有很多血管並有保護作用的柔軟鹿茸。到了夏末秋初，公馬鹿的鹿角已長得很壯碩了，此時鹿茸會脫落，留下鹿角以迎接秋天求偶季節的情場決鬥。

我們第一次在洛磯山看到公馬鹿對決，碰巧是在十月中旬，真的很幸運。後來在懷俄明州的黃石國家公園看到成群的加拿大馬鹿，也剛好是十月，益發覺得秋天的鹿角特別漂亮，而且還發現了公馬鹿常處在一群母馬鹿之間，才知牠們是一夫多妻制。

最有趣的是，在求偶季節，公馬鹿會不時仰頭發出響亮的叫聲，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權與勢力範圍，也有可能是要引起附近母馬鹿的注意。加拿大馬鹿的鳴叫據說是自然界中最有特色的叫聲之一。那些鹿角長得愈大的，或比較資深而有經驗的，通常在情場爭戰中愈具優勢，也易獲得母馬鹿的青睞，而得以妻妾成群。

曠野的鹿角爭鬥聲

而母馬鹿，在秋天公鹿決鬥之後懷了孕，到了翌年初夏，在綠草如茵、植物生長茂盛的季節生下小鹿，此時氣候溫暖而食物也不虞匱乏。通常母馬鹿一次只會生一隻，小鹿則在誕生後的二十分鐘就能站起來走路，真的很神奇，可惜我們只在電視的探索頻道看過，未曾親眼目睹。

加拿大馬鹿大多棲息於森林與林地邊緣地區，以草本植物、樹葉與樹皮為主食。在夏天，牠們一般生活於較高海拔處，而且整天幾乎不斷的進食，每日約可吃進四至七公斤的食物。到了冬天，加拿大馬鹿會漸漸聚集而形成數量較大的群體，並從山上遷移至較低海拔山谷以度過嚴寒氣候，任何沒被厚雪覆蓋的灌木和草，都能成為寒冬中的美食。

野生的加拿大馬鹿，平均壽命約八至十二年。在白人尚未發現新大陸之前，加拿大馬鹿曾遍布北美，但後來被大量殺戮，或被驅趕至偏遠之地及保護區以求得庇護。今日牠們主要分布於北美西部，特別是山區地帶如洛磯山或黃石國家公園。

因緣際會，我們得以在高山曠野中，聆聽那奇特而有趣的鹿角交鬥聲，目睹了最原始最自然也最真實的、美麗動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