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巧遇可愛的幼稚園小朋友隊伍。
圖/李燕瓊
文/李燕瓊
小心捧著牙醫包好給我的大臼齒,心一酸,淚水滑在了冰涼的臉頰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又少了一顆牙齒,媽媽離我愈來愈遠了。
思念媽媽,從來沒有間斷過。
二○一四年二月,女兒來德國玩,我們去了荷蘭阿姆斯特丹和瑞士的matterhorn山腳下的滑雪勝地Zermatt過中國年。
整座小鎮就是一條小街貫穿,我們走在滑溜溜的冰雪街道上,興奮地邊玩雪邊觀賞著兩旁擠滿觀光客的商店和餐廳,完全不同於阿姆斯特丹唐人街中國年的風景。
迎面走來的是由老師帶領著的幼稚園小朋友隊伍,穿著非常繽紛可愛,走過身旁還跟我們揮手打招呼,我邊揮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走遠,不禁思念起台灣病榻上的媽媽。
媽媽一生慈悲行醫,經她的妙手誕生的寶寶已經數不清了。記憶中,小時候媽媽經年都奔波在醫院和產婦家中,我們很少吃到所謂的「媽媽的味道」的菜,還好煮得一手好菜的爸爸彌補了這缺憾。
有一次中午放學回到家,大門又關上了,我請隔壁中藥店爺爺幫忙開門(那時候的門是卡道的木門,我年紀太小,根本沒力氣搬開),廚房已熄火的鍋裡還躺著尚未煎熟的魚,桌上擺了五元和一張紙條寫著:帶妹妹去麵攤吃麵。
字跡看來倉促,媽媽又接生去了。(這是常有的景象,那年頭鄉下人都還不懂得節育,大家好會生啊!)
那一年,我小學三年級,我轉身背著妹妹低聲哭了,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那是心疼(媽媽好辛苦)和心酸(我們常常吃不到熱飯)的淚。
那一天,憑著看過媽媽把剩菜放在冷水盆裡保鮮的印象,我第一次主動把魚盛在盤上,再放入冷水盆裡。
從瑞士回到德國,接到台灣傳來的簡訊,媽媽已經在大年初六某時闔眼長逝,推算時辰(冬天歐洲比台灣晚七小時),正是遇見那群小朋友之際。
我寧可相信,原來,媽媽是藉由那群小天使來跟我說再見的,讓我如此靠近地和媽媽在萬里外的時空裡,美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