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懸明鏡青天上】 當我撞見美

文/江心靜 |2017.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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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往外的追尋,最後都是對內的撞擊,美是一種能量,直擊靶心。攝影/林存青
所有往外的追尋,最後都是對內的撞擊,美是一種能量,直擊靶心。攝影/林存青
藝術家江心靜以當代水墨創作〈春的呢喃〉,歌詠讚歎自然之美。 攝影/林存青

現代人崇尚品味,品味來自美感經驗的累積。

然而,美很脆弱,容易被綁架,外在世界,不時有人以專家的姿態,指導你什麼是美、什麼是品味、什麼是時尚,當你忽視真正的感覺,熱情追捧所謂的「精品」,此時,你擁抱的是美的空殼,原本屬於你的美,已經死亡。

那麼,什麼是美呢?

美像一隻鳥,當你想要抓住,牠馬上飛走;相反地,當你靜靜欣賞飛行機器美妙的迴旋,輕柔羽毛在氣流中顫動,流線型身軀消失在天空中……美,擁抱了你。

小時候,寒暑假常和阿嬤到姑姑家作客,不用在父母的餐廳幫忙,所有時間都是自己的,那是童年最輝煌的大旅行。旅行從莒光號開始,火車有節奏的搖晃就像進行曲,吹奏著迎向遠方的勝利之歌,阿嬤讓我坐窗邊,趴在窗邊盯著稍縱即逝的景色,深怕錯過了精采畫面,房子、平交道、道路、稻田、樹林、遠山、溪流……台灣山林如卷軸流過,偶見白鷺鷥,馬上大喊:「阿嬤,你看,鳥仔!」比中了樂透還要興奮,池塘倒映白雲、荒溪鵝卵石、城市點點燈火,都是美的初體驗。

後來,搭日本新幹線、紐西蘭高山火車、法國TGV、非洲烏干達鐵路,都是用同樣的心情望著窗外,天地有大美。

走遍天涯,在非洲的好望角,發現,所有往外的追尋,最後都是對內的撞擊──美是一種能量,直擊靶心。

回到故鄉,為理想生活打拚,奔波勞苦,明白美是需要呵護的。玫瑰需要的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那野玫瑰呢?由天地呵護,陽光輕撫,雨水滋潤,冰雪除蟲,才能在花季展現最美的姿容。

分秒必爭的商業社會,人在水泥森林中,與大自然隔絕,容易失去天生本有對美的敏感度。

留白,東方特有的美學,顯得格外重要,生活不是填滿,而是減法。少一個飯局,多一個彈琴夜晚;少一張名片,多一個家人團聚假日。少即是多,少了外界干擾,多了內在寬廣天地。

一座常常下雨的城市,藍天是新聞;一座風和日麗的城市,下雨是特別節目。

對天氣變化敏感的人,日子像詩,充滿驚喜。大多數人在叢林中橫衝直撞,出太陽還穿著雨衣,下雨卻忘了帶傘,總是慢半拍。

外在的美比較容易發現,內在的美很害羞,往往躲起來,除非你看到了,賦予關心,耐心鼓勵,才有機會見識到天地間最珍貴的美。「美女與野獸」的故事是一則隱喻──野獸的外表醜陋不堪,卻有金子般的心,唯有純真的人得以看見。

冬日讀李白,〈蜀道難〉如一曲激昂交響樂,序曲聲勢奪人,緊接著氣勢萬千的主題,神話傳說如弦樂迴旋不已,詩人驅使意境妙如木管、銅管,鳥雀難度、猿猴愁攀的險道如在眼前,打擊樂表現雄心壯志,一山還有一山高……樂停,久久難以忘懷。

當我撞見美,煩惱全消,又有活下去的勇氣,與宇宙間的萬事萬物緊緊相連,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

最近讓你感受到美好的人事物是什麼?寫詩、唱歌、畫畫、攝影或是說故事,都好,把感動分享給周遭的人,你會發現,自然不造作就是美。解開綑綁創作者的繩索,在桌上跳舞,在路邊唱歌,學企鵝走路,讓人生舞動的節奏,自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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