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我閱讀美國歷史，提到許多偉大的女性為爭取女權而努力，最早一位當屬美國第二任總統亞當斯的夫人艾碧蓋爾（Abigail Adams；1744－1818；圖一），她在1776年寫信給先生，提醒發起獨立宣言的袞袞諸公要照顧女性權益。她說：「不要把無限的權力放在丈夫的手中。記住所有的男人都有可能會變成暴君（Do not put such unlimited power into the hands of husbands. Remember all men would be tyrants if they could）。」

之後女權逐漸抬頭，美國女權運動的先驅領袖斯坦頓（Elizabeth Cady Stanton；1815－1902；圖二）終其一生都為平等權利而發聲。她跟友人於1869年成立全國婦女選舉權協會 （National Woman Suffrage Association），為倡導婦女投票權而努力。斯坦頓說：「過去的歷史是朝向平等權利的漫長掙扎（The history of the past is but one long struggle upward to equality）。」

這幾位女權運動先驅的理念在薪火相傳的努力下，促使美國國會根據美國憲法，於1920年8月18日通過第19次修正，賦予了美國婦女投票權，婦女終於有完整參與政治活動的權利。

美國女權運動者的行誼讓我聯想起「空行母」。2010年7月我去了一趟香港，回台灣的路途，順手翻閱飛機上的雜誌，發現一幅「那若空行母」佛像照片，就模仿畫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畫女性佛像。

空行母（Dākinì）的梵音譯為「荼吉尼」，意為在空中行走之人（因此英文翻譯為Sky Dancer），源於藏傳佛教，代表智慧與慈悲的女神，其來有自，因西藏是母系社會，有「子從母姓」的風俗。「吐蕃」時期（西元8世紀），西藏軍事力量強大，而女性的地位極為重要，后妃在政治上影響吐蕃王的決策，在泛靈信仰、神佛系譜上，女性也占有一席之地。如西藏國王松贊幹布之王妃文成公主，將佛法從大唐傳至藏地，在拉薩城北建小昭寺，供奉其帶至吐蕃的佛像。被後世藏人以空行母的角色突顯出女性在藏傳佛教歷史的地位，尊稱他文成公主空行母。

研究藏傳佛教的德國學者岡瑟（Herbert Guenther；1917–2006）主張空行母泛指「以女性形象示現的天人，她們具有明淨的虛空本性，在天空中悠走自如。」而另一位學者羅賓森（James Robinson）則定義空行母為「證悟空性的女性」，也就是「智慧的女性化身」。中國早期小乘佛教歧視女性，是貪欲不淨的對象。大乘佛教逐步修正對女性的看法，認為男女有同等的證悟能力。藏傳佛教強調空行母的女性特質，當大男人沙文主義質疑女性證悟能力時，空行母足以闡明佛性本無「性別差異」的實相。

這種辯證和美國女性爭取「性別無差異」人權的立論有異曲同工之妙。2016年4月29日我拜訪法國巴黎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Musee Guimet），很驚喜的見到一座空行母的金像，拍攝下來，並依之素描，那是一幅皺眉空行母。

2016年12月18日我到佛光山佛陀紀念館參觀。吳淑華師姑特別帶我看紀念館內的明清宮廷佛教藝術展「紫禁佛光」，當中展示珍貴的乾隆皇帝佛裝像唐卡，主尊是身著僧衣的乾隆皇帝，頭帶班智達帽，右手結說法印，左手托寶瓶，全跏趺坐在盛開著蓮花的金剛座上。唐卡金剛座座下兩側則集結了以空行母為主的群像，法像莊嚴，表情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