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麗芳

女兒愈來愈大，常會突然爆出一句不知道從哪邊學來、讓人不舒服的話，我總是假裝中箭一樣說：「啊～我好痛苦，彈彈不喜歡我，她罵我豬頭，我是豬頭，那我不會煮飯、不會開車去學校、不會搭公車、不會帶小孩去玩，豬頭只要在家裡吃飯睡覺就好。」然後假裝躺下睡覺，一臉愉悅。

女兒看到我這樣，總是會跑過來說：「媽媽，對不起啦！我不是罵妳，我只是看到這個故事，覺得很豬頭就罵出來了，不是在說妳啦！」

我無辜的說：「我不管，我被刺刺話刺到了，我要當豬頭，妳煮飯給我吃吧！」

當孩子懵懵懂懂的罵出「白癡」、「笨蛋」時，我會打開電腦，搜尋一些醫學的照片跟影片給孩子看，告訴孩子「妳是罵媽媽這樣嗎？」「妳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這句話罵得有道理嗎？」「妳知道這是一種疾病，智能比較不好的人，其實不是他自己可以選擇的，用疾病罵人，非常不道德。」

這樣教孩子的我，也常常被孩子教。偶爾我說錯話時，女兒會一臉無辜的跟我說：「媽媽，妳這樣說，很傷人呢！雖然不是髒話，卻刺到我了。」

每次聽到女兒這樣說，我會馬上放下手邊的事，問她：「請問我哪裡說錯了刺傷妳？」女兒就會開始解釋，我因為哪些誤會而說錯話。

女兒知道怎麼反映她的感覺，而我也可以藉由女兒的這句話，去理解我跟她之間，又有哪些誤解。一有誤解就馬上處理，不讓兩個人之間的誤會，愈結愈深。

話語，像是一把會亂射的箭，一旦射出去，我們根本無法得知別人有沒有躲開？傷得多重？傷口是不是一直沒有痊癒，留在別人的心中慢慢發炎？

我曾經因為別人的話語，被一箭刺傷，痛徹心扉；但是在我幫忙許多孩子的過程中，我的直白也像傷人的箭，可能傷到很多父母。話語如此傷人，我們都在傷痕累累中成長，然後再把同樣的話語傳給下一代。

忽然，我好羨慕女兒，她可以在這樣的年紀，就理解這個道理，看懂語言像是一把箭，懂得告訴我她受了傷，看懂怎麼傷人，看懂怎麼受傷，看懂怎麼求救。

學著看懂，學著不讓自己長成一株帶刺的植物。不帶刺，才能得到緊緊的擁抱。

（摘自《孩子只是卡住了》，天下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王麗芳（Antonia Wang）

擔任過立法委員助理，也在貿易等商業領域工作過，因為工作接觸了各個階層，看過很多人生樣貌，卻在孩子出生後選擇當一個全職媽媽。一開始為了讓孩子長大後，了解自己的成長過程而開始經營部落格，後來成為教養經驗的分享。

將商業上的人際關係經營與政治的觀察分析能力，轉化為觀察親子關係與親子對話的能力，加上機緣遇到許多貴人，協助站在正確的角度看孩子卡住的關卡，而在親子教養上有不同的觀察與想法。希望透過書寫自己的經驗，拉近親子間的相互理解。另著有《孩子教我看懂愛》、《我不是天生會當媽》、《勇於與眾不同：樂當幸福不良媽媽》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