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燕峰
耄耋之年的她搭乘親戚的車,從幾百里之外的壩上老家來我家過冬。腿腳並不好的她,經常嚷著腿疼,說右膝蓋疼得彎曲不了。想到她年輕時候腿腳矯健,走起路來快得像一陣風,我除了感慨歲月無情,心裡更多的是心酸和傷感。
我工作特別忙,每天下班後騎著自行車穿越無數的車流,匆匆趕回家裡做飯。她看著我氣喘吁吁疲憊不堪的樣子,非常心疼,內疚地說:「我來這裡給你添麻煩了。」
我嗔怪道:「不許這樣說,終於有陪伴你的機會,我感到很高興。」聽我這樣說,她的表情才欣欣然,重新愉悅起來。
我家一直使用天然氣,而她在老家一直使用各種電器。看著我每天回家做飯像打仗,她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否抽空教教她如何使用天然氣。」我說:「算了,您用電飯鍋給我煮飯就行了,炒菜的事情還是我來吧。」但她執意要學,表情固執得像個要糖果的孩子,我不忍拂逆,於是開始一步步教她如何使用天然氣,一邊慢慢演示,一邊細心講解。
她學得很認真,嘴裡重複著我的話,躍躍欲試。等我說完之後,竟央求我允許她親自作業。看著她顫顫巍巍的動作,我心中不忍的說:「還是不要學了。」可她不理睬,連著作業三遍之後,自認為學會了,高興地咧著嘴笑,神釆飛揚地對我說:「這樣你回家就能吃到熱呼呼的飯菜了。」說這些的時候,她皺紋縱橫的臉上布滿幸福的光澤,就像一朵秋陽下怒放的野菊花。
隔日當我下班回到家中,她抱歉地說:「到炒菜的時候,卻怎麼也想不起該怎樣用天然氣了。」她垂著頭,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我勸慰道:「不要緊,您把菜洗好,等我回來炒就行了。」她長嘆一聲:「唉!年輕的時候心靈手巧,怎麼現在什麼都學不會了?」我安慰道:「本來您這個年齡就該頤養天年,其他的事情就該由我們做了。」一晚上,任憑我怎樣說笑話,可她還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她就是沒法讓自己閒下來。沙發墊、餐桌布、枕套、枕巾,還有我還沒有來得及洗的衣服,她都要洗得乾乾淨淨,家具、地板都要擦得一塵不染。我回到家裡,一切都煥然一新。我故作嚴厲地警告她:「不要讓自己受累,我不在家的時候,就看看電視,吃吃小零食,出去透透氣,其他的事情不要做。」
她卻不以為然的說:「你整天忙得像只陀螺,趁我還能動得了,能幫你做什麼就做些什麼吧!」看著她滿頭白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根根閃亮的銀針。我鼻子一酸,眼淚洶湧而下。
是啊!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會如此體諒你心疼你,也只有她才會不顧自己年老力衰一心想減輕你的負擔,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疼你的人。她,就是我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