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這個年代,許多人常把「記者」與「狗仔」畫上等號。實際上我認識的記者多半都有情有義,完全與一般人想像的狗仔不一樣。
像身為攝影記者的阿鄭,明明對他花大錢購置的各種相機、鏡頭珍惜如命,卻在一次採訪原民部落時,因為整個部落沒有一台好相機,立刻把手上價值數萬元的相機送給他們,還揮揮手要人家不用道謝。
另一位原本在百貨公司擔任公關的朋友,也讓我見識到記者朋友們的愛心。
好一段時間不見的這位朋友,再聽到消息時,竟然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既無法正常呼吸,也不能像一般人一樣好好進食。
單身的她,家裡有一位視力很差的母親,和一個幾乎靠她薪水過活的弟弟。而且離婚的弟弟身邊還有一個跟著他生活的孩子。
住院時,她幾乎要靠氧氣罩才能呼吸。又因嚴重的脊椎側彎與心臟問題,連躺著睡一個好覺都沒辦法,累了只能彎著腰坐在床邊,趴在椅子上短暫地睡一下。
看到她的狀況,和我一起去、早已不在報社工作的朋友,怕她有需要,立刻下樓去提款,讓她手頭有些應急的錢。一面忙著幫她熱敷,希望能讓她手臂上的瘀青可以稍事緩解。
另一些朋友,雖然還在線上忙著跑新聞,知道了以後也立刻組一個群組,決定以輪流排班的方式來分批照顧她。
跟他們聯絡,發現有人專程買了滴雞精送去她家,還教她母親怎麼加熱,有人更自己燉雞湯熬粥拿去。為了怕醫院洗澡洗頭不方便,大家甚至還排好班表,輪流去幫忙她做這些事。
再沒想到,才排了不到一個星期的班,她就走了。
小倩在電話裡完全無法置信:「我晚上六點多才餵她吃了整碗稀飯欸,她怎麼會當天夜裡一點多就走了?」說完她又補充:「前幾天,大家都說她看起來精神很差,可是那天她臉色很好,胃口也好,怎麼可能這樣就走?」
「是不是迴光返照?」我問。小倩告訴我有好幾個朋友都這麼說,可是她還是很難接受,也一再問我:「為什麼不插管?為什麼不急救?」
因為明知道即使急救也延長不了太久壽命啊。我心裡在想,但仍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朋友是走了,卻讓我看見許多新聞同業的真情。誰說記者多半冷漠無情?我的朋友可不是!(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