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旭昇
從家裡的陽台望出去,在一些人家的燈火將盡未盡之際,在這塊近十年始不斷開發的住宅區,那些窗子飄浮在夜空中,忽明忽滅。
這不是我最初的家。以前的家,小如麻雀,感覺人特別的多。在那為數不多的房間,總是留下了上一個人使用過的跡痕。姑姑年輕雁落的側寫、某個時期的畢業證書、略為蠹朽的老式高級書桌;叔叔們帶點菸味的舊長折墊、畫風粗獷的武打漫畫等。大叔叔從事警察工作,我們小孩管他叫警察叔叔,而那時小叔叔甫入伍不久,便管他叫阿兵哥叔叔。待我年紀略長,才領略這種荒謬式的可愛。
這陣子因為偏頭痛惡發的關係,總是想起了大叔叔。他在離開我們以前的那段時間,常去醫院拿一包又一包的止痛藥丸。跟叔叔的回憶理應不少,他會帶著還小的我,去夜市、去一些景區。時至今日,我還能在腦中依稀浮出叔叔那時的女友的樣貌:長髮、灰白色系的莊樸有禮的打扮。不止於此,也曾想再深深地挖掘,在我這顆頭顱裡邊,但它們卻像裸裎在夜裡的巨大鋼骨,架空著我──曾經記著的事有時就這樣不回來了,留下一些斷簡殘編的短暫時刻險峻地躺臥在那。於是,愈來愈多的記憶就被最後時期的一些想像所占領,那些暗紅,那些淌流出去而成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