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明昌
《太平廣記》裡記載許多與劍有關的神妙故事,然這些故事均置於「器玩」類之下,而非「寶」類。大抵因為劍器親切可玩,比起藏諸內庫的寶物大不相同。
鏡子在唐代同樣神祕。唐玄宗李隆基有詩曰:「寶照含天地,神劍合陰陽。日月麗光景,星斗裁文章。寫鑑表容質,佩服為身防。從茲一賞玩,永德保齡長。」
唐人在乎的,不是劍和鏡的實用功能,而是含天地、合陰陽的神奇能力與「從玆一賞玩」的趣味。
劍在中國歷時悠久。
周代以前,劍的體制甚短,方便攜帶,懸掛或斜插腰際,隨手抽拔尚稱便利,到了戰國之後,劍身漸長,不便於貼身肉搏,戰場上的武士只好另帶匕首,需要時長短兵刃互補為用,方便戰鬥。
因西周時期中原戰場以車戰為主,兵器首重遠射程的弓矢,其次為戈、戟、矛、鉞等長柄武器,只有在近身戰鬥時,才用得到短兵器,因此劍的使用機會並不多。
但在以步兵為主的南方戰場,鋒利輕便的短兵器反而成為主要武器,劍的重要性遠勝其他長兵器,鑄劍技術與用劍技藝的發展也因此較為迅速。
到了春秋時期,吳越一帶鑄劍的數量與水準,以及使劍的技能,遠超過中原諸夏。
當時的劍器,以青銅為主,儘管鐵器的製造技術已快速提升,但是要到了漢代之後才能取代青銅兵器。
長劍在西漢之前仍是戰場上不可或缺的兵器,直到東漢才被刀所取代。
遭刀取代,是因為劍的結構所致。劍的雙刃,限制了劍身(脊)厚度。
如果為了砍劈而加厚劍脊,致使雙刃角度太大,必然不夠鋒利;若為銳利著想,減薄劍身,又容易扭曲折毀,如是兩難。
另一方面,若加大劍身寬度以增加厚度,也造成使劍的不便,更是得不償失。
刀則不然,刀唯有單刃,由刀刃至刀背的距離足以使刀背加厚且刀刃維持銳利,砍劈掃刺無所不能。
就使用上而言,劍的用法主要為「前刺」,勉強可以「割」,但不能砍劈。劍的雙面刃,乍看似乎可以雙面使用,但就人的手臂結構來說,手掌握劍後只能朝單一方向使力,向下砍劈速度極快,力道極大,但是單手上挑的力量卻甚小,因為違反手部結構。
所以劍的雙刃在實際應用上殊無必要,不管何種招式,均難以雙刃皆用,卻因此限制了厚度,注定在戰場上被刀取代的命運。
但是劍器並未從此消失。劍器逐步轉化為象徵身分的儀服佩具以及宗教道術的法器。到了唐代,劍在文學作品中,經文人想像編織,反而形成獨特的美感意味與神祕色彩。
唐代劍器失去實用意義,反而發展出藝術性、儀式性及象徵性的價值,在文學作品中尤為明顯。
許多俠士雖未必使劍,但仍稱為劍俠,多半因為劍具備無可取代的美感和神祕感,而美感與神祕感也是這些故事精采迷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