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那年大學聯招放榜後,隨即收到位於半山腰學校寄來的新生訓練通知函,上面清楚寫著「三天訓練全體新生住校,山上夜間溫度較低,請攜帶棉被。」於是我拖著行李,大弟幫忙扛棉被,由媽陪著我興奮的到山上報到,過嚮往已久的住宿逍遙生活。
被帶進寢室的床位後,我頓時傻住,先到的室友已和衣躺在下鋪,我小心翼翼爬上去,大概笨拙的動作驚動了她,她不耐翻身坐起,剎時上鋪一陣搖晃,我嚇得叫出來,媽連忙安撫「馬上就習慣了!」那女生瞪我一眼轉身出去。
東西擺好後,媽和大弟搭原車下山,我揮手目送他們離去。車一走,被遺棄的孤獨感強烈襲上心頭,眼淚瞬間潰堤,我倉皇躲進背後暗暗的建築裡任憑淚水縱橫。漆黑中我意識到,該是學習獨處的時候。
夜裡果真涼了起來,沒帶被子的下鋪室友,冷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一動我就驚醒,根本沒法睡,受不了乾脆起身問她,要不要二人共擁棉被擠一張床,她欣然同意,於是我搬了下來。結果她睡了三夜好覺,卻苦了我這懂事以來就獨睡一床的獨生女。身邊突然多了個人,深怕翻身會碰醒她,拘謹的躺在黑暗中聽此起彼落的鼾聲,靜待天亮。
三天來吞著餐廳口感鬆散的在來米飯,偏重鹹的調味,飯後那幾乎不缺席我一向討厭的香蕉,我愧疚的懺悔,回家後絕不挑食了。而我始終做不到如同學般,背著大家面對牆壁就坦然換衣服,這讓我格外想念家裡老被我嫌小的臥室,想念那份小小的自在。
這尷尬的住宿體驗,狠狠點出我是被呵護長大的溫室花朵,一直在自我建築的浪漫城堡裡醒著做夢,可現實生活並非我認知的那麼理所當然,該學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那年夏天我十八歲,藉由半山腰上想家的洗禮,一夕之間長大。
你還記得那年夏天結伴的人、到過的遠方嗎,來稿六百字內,如附照片以三幀為限,請寄副刊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