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陳牧雨

牡丹

牡丹花，原本是國畫常見且很受歡迎的題材。可是因為台灣地處亞熱帶，原本就不適合牡丹的生長，因此，早期在台灣是看不到牡丹花的。偶爾會在花市看到號稱牡丹的花卉，其實都是外國進口的芍藥，而不是真正的牡丹。

後來，高海拔的杉林溪藥花園種植了許多的盆栽牡丹，成了台灣唯一可以欣賞牡丹的地方。

有一年，我帶一群學生到杉林溪欣賞牡丹，由於來得有點遲了，已經到牡丹花開的末期。整個藥花園的牡丹凋零將盡，很多都只剩下幾片殘瓣掛在枝頭搖搖晃晃。大家都很失望，沒見到牡丹的繁華景象，卻看到凋殘欲盡的悲涼！

回來後整理照片，讓我想起了文益禪師的一偈：「擁毳對芳叢，由來趣不同。髮從今日白，花是去年鴻。豔冶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

說得也是，「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可是，畢竟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確實是需要看到繁華落盡，才能體會萬事皆空的道理。

於是，我把這一偈連同殘花的照片貼上臉書。

有一個學生這樣回應了我的貼文：「我們又學到了一件事，原來殘花也自有其凋零的美麗！」

大花紫薇

每年五、六月是紫薇花開的季節。這紫薇花包括一種長得很高大的大花紫薇。

我住家附近成功國宅郵局前面就有一排，約莫有二、三層樓高。而我，每個星期都會有一天從樹下走過。

每到花開季節，樹冠上都會開滿了密密麻麻的紫色花朵，甚是美麗！

而我每次看到，心裡都會想哪天要帶相機來拍照。就這樣，我每個星期經過一次，所以也每個星期想要來拍照一次。

直到有一天又從樹下走過，又看到滿樹冠的紫色大花，突然驚覺，就這樣過了四、五年，居然一次也沒拍成！

於是，這次我不再拖了！回家後趕緊拿著相機就出門，年紀大了，歲月是經不起這樣蹉跎的！

我談起了這件事，有一位朋友說她天天在成功國宅的郵局進出，怎都沒看過我所形容這樣漂亮的花朵！

我想，如果我天天經過，而不是一個星期經過一次，說不定我也因為習以為常，而不能感受到它的美麗了！

或許，我們該環顧一下我們的周遭，是否有因為習以為常，而被我們忽略的一些美麗的事物！

木芙蓉

成功國宅有一個廣場，這個廣場，種了一排木芙蓉。木芙蓉是一種很奇特的花朵，早上開的時候是白色的，到中午變成了粉紅，到傍晚花色轉成深紅，然後枯萎在花蒂上，就像喝酒的人，臉愈喝愈紅，所以木芙蓉又有「醉芙蓉」之稱。

這一排木芙蓉，剛好種在一排長椅的後面。

剛開始，成功國宅的住戶，都會帶小孩到廣場來聊天。大人坐在長椅上，小孩就在廣場嬉戲！

後來，年輕人愈來愈少，老人愈來愈多了，最後，終於變成全是老人聊天的所在。

接著，漸漸的，老人都坐上了輪椅，而且都由外傭陪伴，於是椅子上變成坐滿了一排外傭，每個外傭前面都有一輛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老人。這時，老人已經無法言語，各個面無表情，有些身上還插著管子。

一到秋天，長椅的上面，多了一排會變色的美麗花朵。由於花朵只開一日就枯萎，似乎在對著老人訴說著生命的短暫與無常。

只是，我偶而會想到，老人對生命的短暫與無常的體會，還需要有人提點嗎？

或許，這些景象，是在提醒路過的我，生命原本就是無常與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