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文哲

彼時勞動節將屆，新聞媒體正報導街頭醞釀著遊行，訴諸許多仍待解決的議題。近正午用餐時間，烈日當空，我從銀行玻璃門外望見一幅心為之駭然的景象。

我們都曾接過傳單，內容多半屬餐飲或房產，尤以辦公大樓附近，更是兵家必爭、傳單滿天，遞廣告單者多青壯年打工或無業待業之人，但只見一個面容枯瘦，兩頰凹陷，走路巍巍顫顫，皺褶的襯衫衣擺愛紮不紮，大約七十或有八十歲的老伯在十字路口發傳單，無論那是什麼樣的因素，都引人側目。

漫漫人生，已經到了髮蒼蒼而齒鬆鬆的年紀，是閒賦在家參透棋局的天真，是享盡天倫含飴弄孫的浪漫，是唱片走到最後，那總結專輯的壓卷之作。究竟還需要有多少勇氣站上街頭而腳不發軟，有多大毅力不斷被拒絕也要遞出的一分分尊嚴，總也有許多人搖手或疾走而過，但我仍能瞥見某些行人特地繞回來，重新恭敬地像神佛般和他索取傳單。

頂著高溫豔陽，那佝僂的身軀，顫抖的步伐，讓時間像大樓的陰影被拉長傾斜，極緩而悠長，我總揣想，這背後千折百轉的故事，是悲傷焦慮多些呢還是慈悲動容多些呢，老伯是處在怎麼樣的光景，將好端端四月的結尾打成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