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龔敏迪
清初褚人獲在《堅瓠集》中說:「小兒習字,必令書『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
舊時學童入私塾,初學習字先寫仿,仿影由塾師寫定範帖,仿影襯於透明仿紙下模寫;描紅則是以紅色印刷範字,學童墨寫覆紅,可知「上大人孔乙己……」最初用於舊時學童習字、仿影或描紅。
用了千年以上的初級教材「上大人」,產生過廣泛的影響,不僅《醒世姻緣傳》、粵劇《上大人遊春》等小說、戲劇和詩歌中多有提及,也多有被禪師運用的例子。
《五燈會元》載:北宋郭功甫去見白雲守端禪師,禪師道:「夜來枕上作得個山頌,謝功甫大儒。」接著就念了:「上大人,孔乙己……」
郭功甫當時沒有弄懂白雲禪師在向他提示什麼,「後聞小兒誦之,忽有省。」
《老子》說:「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餘。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於邦,其德乃豐。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白雲禪師守端卻要人懂得:「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祕在形山。」刻意提點修到學問再好、行為再規範,卻不知道寶藏就埋在每個人的心底,如此修道,無非是不切實際而迷失自我。
宋.賾藏主編的《古尊宿語錄》載:有一僧問另一個北宋的光祚禪師:「如何是祖師禪?」
光祚禪師也回答:「上大人。」見那僧不懂,光祚禪師又說了一句:「不會且順朱」。
五代雲門宗文偃禪師摘茶時開導門下,說:「摘茶辛苦,置將一問來。」見沒人提問,又說:「你若道不得。且念『上大人』。更不相當且順朱。」
「順朱」就是描紅習字。文偃禪師的意思是描紅寫字也算是「功不浪施」,總還是循序漸進有些長進。修行在日常,如果一味摘茶,不能在辛苦中有所感悟,豈不是「勞而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