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偉哲
513號房。屋外大部分的夜色正繁殖野生蟲鳴,室內剩下你和我。你癱軟在單人床上,呼嚕呼嚕的,雙唇略開,深呼吸著。你怕冷,棉被蓋得很深。黑框眼鏡及 J. Bovier名表在茶几上休息。我躺在隔壁的雙人床,彷彿一個新結識的鄰居,輾轉難眠,唯有定定地凝視天花板打發夜的宿命。我做著宇宙的夢,眼神隨風扇逆時自轉。整座深夜壓在疲憊的身上,我不太記得當時的思索。該吃的宵夜都消化了,該看的電影也結束了,生活頓足得太突然。房裡微涼,你不時傳來破碎的夢話。我專心聆聽,像地震儀抓起最細的窸窣,每個浮現的線索都顯得那麼重要。我邊聽邊猜測你夢境的情節,風平浪靜與否,又或者充滿著烽火,你沒有起身通知一聲。囈語被四壁的回音加強了,慢慢形成單邊對話。你向來寡言,這夜晚竟背著你的意識出賣了你的內向。我沒有回覆。時間走得極慢。你獨自述說了一場故事。看你熟睡的樣子,你要說的夢話也許還很多,而我卻不能一輩子當你的聽眾。像是夏天短暫的偷聽行動,用最短的體驗去記下曾經,那是我倆的祕密,我從來沒有告訴別人,直到連夏天都離我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