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政達
很久以前,聽心理學家楊國樞提起過,在那個實驗心理學盛行的年代,實驗室常用小白鼠作實驗,做過實驗的白鼠一命嗚呼哀哉,為偉大人類殉道去矣,學生們就大啖鼠肉,將鼠頭釘在布告欄上。第二天清早教授一走進實驗室,迎接他的是一整個牆壁的猙獰鼠頭。
當心理系學生時聽聞此事大樂,畢竟,有辦法整整教授是每個學生的美夢。現在,心理學研究已從小白鼠變為以人為研究對象,不再主張重複驗證的重要性,此風一轉,也讓無數小白鼠得以安養天年。雖然,聽說現在教改下的學生命運,還更像是小白鼠。
多年後我才補綴了這個故事的完結篇,其實,在實驗室裡,為了感念小白鼠的貢獻,這些實驗室內通常都會有悼念的牌位,也會在固定時候舉行超度儀式。
人類和動物因緣糾纏已久,在佛陀本生故事裡,有這麼一段提到,有隻兔子將自己的肉捨給修行者,這是個偉大的故事,歌頌的是修行者苦其身心連動物都受感動,這可以當作一個故事來讀,也可以當作人類對動物奉獻流露感激心的寓言。關於生命相互對待,佛陀也曾經將自身的肉捨給老虎的故事流傳,同樣的也可以當作寓言,如果修行者連自己的肉都能捨,面對猛虎而不起分別心或顛倒恐怖,這方是行者的正修為。恆吃肉者其肉也恆被吃之,今世吃魚者下世投胎做魚,這是來自《金光明經》的啟示錄,也是佛法中互為因果的道理。這樣的肉身之捨,也是但見諸相非相了。
人類常用自身心態來揣想動物,就說這是「擬人格」吧,幾個星期前,河馬阿河摔落路面,媒體就形容牠流出眼淚,動物學家則跳出來反駁,說那只是白色分泌物。過去,佛教界還興起過海豚會不會哀悼同伴而悲鳴的討論,顯然也是擬人化的表現,我們既不是海豚,當然也無法得知,海豚的啼叫是不是等同於人類的哭泣,但佛法顯然是這樣認定的,既愛其生,何忍又見其死。如果以擬人格觀照眾生,我們必定會是永恆的素食者。
我想起幾年前,台南成立老牛之家,有兩隻老牛取名為「離苦」和「得樂」,關於一切眾生之死,我們誠念往生咒,離苦得樂若為佛門弟子之所願,何嘗又不是動物之生命所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