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詩歌會使人產生一種虛榮，因為那極短的字句裡，不但藏著濃厚的情感，還有深奧的典故與抑揚頓挫的迷人聲韻，你念著咀嚼著便彷彿與詩本身結合了，你覺得這就是你的心情、你要說的話，而這些話是如此的優美！

詩歌也讓人感到幸福，詩裡訴說著沉鬱、失落、孤單、思念與悔恨，你專注讀著並為它深深感動，它喚醒你遺忘的往事，但你清楚知道，詩裡的苦已不是你此刻的苦，詩裡錐人的痛反倒讓你更雲淡風輕。

詩歌叫人不自覺流淚，詩描述著美麗的風景與故事，有時壯闊有時低迴、有時層層疊疊輾輾轉轉，只為說出你無法言語的心情，與詩展開無比親密的對話，你卻生起幽幽惆悵，有種無法企及的心酸與自慚形穢的感傷。

平凡粗糙的日子，因為念著詩而感傷而喜悅，是從未有的快樂與富足。

於是你喜歡上了念詩，並為你熟悉的詩編製了情節，以彌補你跟詩人之間時空的差距。鄭愁予〈錯誤〉：「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你想像著向晚的黃昏，那個等待歸人的寂寞女子，她青春的容顏像季節裡的蓮花，在幾度開落中悄悄老去。雖然詩人自己承認：達達的馬蹄指的是戰爭中的敵人馬蹄聲，但你寧願用自己心中的圖像念詩。

劉半農‧〈教我如何不想她〉：「天上飄著些微雲，地上吹著些微風，啊！微風吹動了我頭髮，教我如何不想她」，這是首著名新詩譜成的歌，你被詩裡的真誠和熱情所感染，你唱著、想著：每一朵飄來的溫柔的雲、每一絲輕輕吹拂的風──都是她，那美好的身影無處不在，教人如何能不想她？

「她」應該是許多人艷羨的對象，你這麼認為。至於「她」其實是去國多年的詩人心中魂牽夢縈的祖國，你也不在意，依然用無限的溫柔念唱著它。

在漫漫時光裡揉捏洗篩、歷經塵霜，一首詩是沙裡淘金、淬煉而成的寶石。余光中‧〈紙船〉：「摺一隻俊秀的小紙船 ，放在時光茫茫的河上，輕輕地，莫驚著艙裡的河客，水移船遠，放下揮別的手臂，目送英勇的舷影起伏，祝小船此去安渡洪水……」

時光茫茫、水移船遠，但願一顆詩的心，與你一起安渡過生命中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