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一個故事，有位自認禪學很深的居士，一天在寺外與廟裡的高僧相遇，便故意向高僧提出「佛何為。」高僧並未接話，只平靜地望著春田裡勞作的農人。居士再問，高僧出口道：「春天的風好嗎？」居士大驚，警戒之心陡起，隨即慎言「什麼風？」高僧淡淡一笑自轉身身去了，居士則沉思良久，終不得解。

故事到此止住，不得解的不僅是那個居士，我也一樣如墜五里雲霧。

其實，風本沒有不同，不同的只是心境！這本不是秘密，讓我清楚的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老農。

那天我再次來到鄉下，就在那天我遇到了給我啟示的老農。我喜歡在春天來到鄉下，喜歡散發著的泥土氣息，喜歡田野裡的所有事物。這種喜愛讓我常常不能自己。

老人在田埂上坐著，嘴裡叼著菸袋，雙手環抱膝上，眼睛安靜地盯著田裡。我走近去，他很專注，連我的走近都沒有在意。他的樣子有些老，像我十多年前去世的伯父，讓我覺得親近。

「看什麼呢？」我在他的身邊坐下，怕驚了他，輕輕地問著。

「春天的風。」老人不假思索，甚至沒有來及取出嘴裡早已熄了的旱菸袋。

「春天的風？」我不由一愣。

「是呀。」老人回過神，轉過臉，朝我微微地笑著說：「春天的風好呀！」

「春天的風好呀！」我突然覺得這句話竟是那樣的熟悉。由不得隨口問道：「春天的風有什麼不同嗎？」

「其實，風本沒什麼不同，不同的是你在春天的心境！」老人緩緩說著：「在充滿愛意的心境裡，春天的風不輕狂、不暴躁，它溫和、美麗，能催出生命的新綠，能暖解冰涼的心。在滿是怨忿的心境下，春天的風是料峭的，寒冷的，讓你猝不及防。」頓一頓，老人又接著：「但那才真正是春天的風呀，就像人生沒什麼可以永恒，變幻無常才是真正的世象。」老人邊說邊指著田裡的莊稼：「就像它們在春風裡不停地扭著身子，是感激還是掙扎與反抗呢？」

我突然想起高僧與居士的故事。心裡竟慢慢有了感悟。其實高僧的表達很簡單，他只是要我們保持一顆平常心呀，我們竟因為執著而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