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清人鄭板橋是詩詞、書法名家，不過他一輩子經常賣畫為生，因為他的畫也很出色，許多大官、有錢人家都覺得家中掛一幅鄭板橋的畫是很驕傲的事，可見畫圖這件事須要兩廂情願，一個願作畫、一個願欣賞。

你沒有鄭板橋的才情，但你也喜歡畫畫，你的圖毫無章法，但你覺得無所謂，有時孤芳自賞也是一種快樂！

你有時頂高興你穿的衣服都不是名牌，因為你愛在衣服上作畫；甚至偷偷的慶幸你家不是豪門大院，可以由得你隨處揮灑。

你的畫具也很簡單，幾瓶基本色調的不褪色顏料、一盒壓克力彩色顏料、兩支便宜的水彩筆，就可以讓你過足了畫家的癮了。

家裡到處都是你的畫布。

滿牆的白，買來白色水泥漆，用幾個基本顏色的色母調色，兩小時後，你擁有了一片桃紅色的房門，還有窗台下的小塊桃紅牆面和房門對望，鮮豔有型；舊凳子變成蘋果綠、浴缸多了幾朵花、大衣櫃門片上，用白膠貼幾塊裁成方形的花布，別致又好看；黑色裙襬白描荷葉、白色上衣畫幾朵幸運草，自己看著喜不自勝、十分的自鳴得意！

你就這樣彩繪著你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你走在開滿美麗花朵的山徑，才恍然體悟：原來你的靈感，來自這滿山滿眼的花紅柳綠，而你身旁大大小小的樹、前方遠遠近近的山，與始終和你溫柔相望的白雲，都是你早已貯存腦海的影像，你只是讓記憶圖片在生活裡自然流露；原來你畫的圖不是隨意、也不是你的原創，而是沉潛內心的留影！

環視大自然的光影明暗與色彩斑斕，你忽然有了疑問：你將森羅世間映入心中停佇，以此創造了你想要的世間，而你自身所流露的又將是誰的影像？它們又投入誰的心眼深處？泰戈爾說：「你看不見你自己，你所看見的只是你的影子。」

因此，你所看的事物、所畫的圖，都是映入你心眼的倒影罷了？

經上說「一翳在眼，空花亂起」，眼見為實的世界，如觀鏡裡人，不過是顛倒的幻影──你為此有些茫然失落：你這些不登大雅的圖，要不要再畫了？舉目所及的江山如畫，值不值得親近與欣賞？

然而「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你想：你應該感到幸福感恩，因為你的心必定清澄，才能看見萬物的美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