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淦
金末文學家元好問有個妹妹當了女道士。一位姓張的平章(相當於宰相)見她既才華橫溢,又美豔照人,想娶其為妻,就派人去向元好問求婚。
元好問推託說:「這件事只有我妹妹自己才能作主,你得去問他。」張平章高興地想:一個弱女子有什麼主見,憑我這執掌實權的當朝平章親自出馬,還怕她不答應麼?到了元妹的道觀,元妹正在補綴天花板,見平章爺駕到,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兒,出來迎接。閒聊了幾句,元妹已知其來意,而張平章也不便直言相詢,就拐彎抹角地說:「聽說你的詩寫得很好,不知最近有沒有新作?」元妹應聲吟道:「補天手段暫弛張,不許纖塵落畫堂。寄語新來雙燕子,移巢別處覓雕梁。」這首詩巧妙地借剛才補天花板來說明:「補天手段」可張可弛,你未來時,我正忙著補綴,這是「張」;你來了,我放下活兒應酬你,這是「弛」。但是無論「弛」還是「張」,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能讓一點點灰塵落在這畫堂之中。
如果說這還不夠明確的話,後兩句將張平章比喻為新來的燕子,委婉地勸道:快把你的愛巢移到別處去,尋覓合適的雕梁吧,在這兒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張平章不是傻子,哪敢再開口,只得告辭而去。
明朝成化年間,金陵名妓林奴兒,號秋香,其色藝冠絕一時,還擅長丹青,她的畫筆清新豐潤。後來她嫁夫從良,有個過去的知交來到金陵,要求見面敘舊情。林奴兒就在一柄摺扇上畫了一棵垂垂柳樹,又題詩一首道:「昔日章台舞細腰,任君攀折嫩枝條。從今寫入丹青裡,不許東風再動搖。」「章台」即唐人小說中的「章台柳」,這兒暗指妓女。柳枝自然是隨風搖曳、任人攀折的,然而那只是我的「昔日」。如今我已名花有主,就如將柳枝畫在了摺扇上,任你再大的東風,自然不可能吹得枝條搖動了。一首絕句,剖心明志,將舊情人拒之於門外。
明朝滅亡後,清兵進入北京城。有個姓杜的婦女,丈夫已逝世,她姿色動人、文靜嫻淑不苟言笑,卻不幸被一個滿洲兵劫擄而去。滿洲兵想欺她,杜氏騙他說:「待我祭奠亡夫以後,就依從你。」這名滿洲兵信以為真。杜氏就準備了酒菜飯食等到武定橋頭哀哀哭祭。祭畢,賦詩一首,道:「不忍將身配滿奴,親攜酒飯祭亡夫。今朝武定橋頭死,留得清風故國都。」吟畢,遂投入河中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