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這樣的時候,夜闌人靜,忽然就睡不著了,便去窗前,仰頭看天。天還算深藍,星星也是有的,一顆兩顆這裡那兒稀稀落落地泛著光,月亮倒是白而圓亮的,有風在吹,便見著一些深褐色的雲絮緩緩地飄過去,在月亮底下拂掠過的時候,總感覺著有點暫停,那樣子的一波一頓,便自然想起那首名曲「彩雲追月」的旋律來,探戈的節奏追追停停了。
這麼看著,便忽然渴望寂靜中能有什麼悠長的聲響,最好是一縷笛聲,清亮亮的是穿過夜的沉重的高音,帶水聲的嗚咽,是那種江南竹笛特有的低婉,也無須華美的旋律,只需幾聲顫顫的長音和低回,便足以讓千萬種情緒繞音飛旋,這夜便不長。
憶起很久以前,在張家界的某處夜宿,旅店中有旅人善笛,對著山林便是即興一曲,那流連婉轉清雅之聲驚得原本正竭力「莄莄」的山知了集體噤了聲,驚得夢中之人披衣坐起,尋聲而去,吹的何曲,無人知曉,連吹奏者自己也無從回想,只記得那夜,星空如洗,月明如鏡,更多人氏推窗望月靜默無聲,只由得那絲絲縷縷在小溪、山巒和心的深處飄來盪去。
一直在想,為何是笛而不是簫呢,大約是簫淒涼更甚,恐那嗚咽之聲亂了人的悠長思想,想來此種夜闌深緒卻又飄渺無著,入畫只能是一軸水墨長卷,黑黑白白深深淺淺熏染著留白著,怕是竹笛的入心和清亮最合適不過那一輪明月光下的守候了。
夜,長長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