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接到大伯電話,說有急事要商量,結果都是同一件事,聽他一說再說不可能實現的大夢聽多了,我還是裝作新鮮的洗耳恭聽。
大伯將近九十歲,還精神抖擻的找人聊天談計畫,晚輩們對他不斷重述的偉大計畫早就耳熟能詳,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實現的,仍是恭敬的陪同傾聽、點頭、微笑。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知道文獻會有收藏民間家族祖譜的空間,於是聳恿大伯整理,從此,大伯不但將未了心願整理成冊,晚輩後生也參與源流尋根的故事編纂,那些不可能實現的計畫也化做小傳插曲,納入家族系統裡了。
我看到大伯在編書的過程圓滿了一些心願,不符合事實的情節,子女也心照不宣的配合,反正,是一本人生現實與理想的結合,與其讓老年人哀聲嘆氣過日子,不如大家一起來編故事,我以所見所知提出經驗談;一、聽老年人說故事不可以插嘴。二、對老年人的故事不可以理性分析和批評。三、一定以配角自居,替主角圓場。
這種手工筆記或家族祖譜,沒有一定格式,更無關社會公益,就是家族個人遭遇的故事,平凡人小人物都有的,親切感十足,可以讓老人家的晚年有個寄託,再現活力,我大伯就經常在半夜想到一件事,立刻爬起來寫寫改改,年節餐聚翻出他的手工書和老照片,和兒孫們共同追憶,悲歡離合、恩怨情仇,一次次經歷而平淡,終於轉成平常心。當他捐出自己的手工本給文獻會時,有一種榮譽感和滿足呢!
我還有一位遠房姨婆,不識字照樣出傳記,她口述,女兒紀錄,女兒排了進度分配給兄嫂姊妹做筆記,家人就是一個編輯小組,姨婆六十六歲生日時,兒女合資替她出了第一本小傳,分送親朋,小傳裡還有孫子手繪的插圖呢!聽說七十六歲還會增修再版,其中又有新添的新生兒孫,生生不息的故事,將是兒孫們的共同話題。
站在心理衛生的角度看,寫日記是每天的心理清潔工作,寫傳記是一生的清理工作,值得鼓勵和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