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脫離台北市,一路隨著台九線,向南行經新店,進入烏來。眼簾不禁因青綠的山色而清新了不少,尤其正式駛入山區,沁人的微風和明朗的氣息,總讓塵囂裡的城市居民,神遊嚮往;特別在酷暑的夏日,向山林中擁抱,讓人的心扉,充滿涼意。
迤邐駛過一個忽高忽低的村落,房舍便坐落兩旁,猶如陶淵明在〈陶花源記〉中所謂的雞犬相聞,阡陌交通;放眼望去一片的青翠以及一身的沁涼,正是壅塞的北市與新北市所孕育而成的後花園。
烏來,十足的曠野與清秀;一個沒有山色的地名,卻被茂林盤繞,好像一位羞答答的少女,靜靜地依偎在自然的懷抱裡,甜甜地笑,悄悄地睡著。烏來,不甚響亮的名字,卻有著令人著迷的風情,其實,不用刻意妝點,就能呈現一種自然的韻味。
還沒進入烏來市區前,一段蜿蜒的山路,曲折地指引我們持續入山,持續探索—一種屬於原始的面貌與泰雅人文的原味。一旁是南勢溪,一旁是桶后山林,山路就夾雜其間,用美麗來迎接午後的陽光。遠遠地,一股淙淙水聲溜進耳膜,輕輕敲響令人沉睡的時辰,這般睡意,也任由烏來瀑布一路瀟灑地沖洗而逝。我不自覺地想起李白曾寫了一首詩〈望廬山瀑布〉:「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長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對於烏來瀑布,此詩此景真是恰到好處!涓涓的白鍊,一層撞擊一層,便映照飛濺出強而有力的水分子,視覺與聽覺的震撼,和山林散放出來的芬多精,巧妙地結合成最溫柔的氣息,涼而輕淡,柔而舒坦。
懸掛於瀑布前的,是一道橫越南勢溪的繩索,我們一行人極為遲疑,大自然中何來人工建設的衝突?倏忽間,便一台纜車從繩索上緩緩滑過,視覺竟還來不及適應之際,那竟是通往雲仙樂園的唯一交通工具,乘上去,騰雲駕霧,便踏入樂園,心好似雲朵,情恰似神仙呀! 纜車的下方平台,有一烏來台車,是古時載運人力的交通工具,號稱是古時候的捷運車站,這景點頗為奇特,沿著摩拖車道與台車道並行,我們一邊騎著車,便可與台車上的民眾打招呼,猶如今昔交錯,在時空上瞬間縮為一個交點。
烏來市區,沿著南勢溪興築房舍、溫泉旅館,而野溪溫泉亦在南勢溪旁,冒出裊裊暖煙,迷濛卻不讓人感到烏煙瘴氣,順著煙霧,向下挖掘,便有溫度逐漸攀昇之感,那即是地下溫泉之露頭,一團團的珠狀氣泡,帶點沸騰的熱,就是當地知名的烏來溫泉;它沒有硫璜味,也沒有湯花,即使只是台灣山林處處都有的溫泉水,都足於吸引遊客佇足、留連、泡腳、洗滌,並消除一身的煩塵俗世。
車過瀑布之後,來到信賢,有著看似早己沒落卻美麗依舊的信賢吊橋;橋上往橋下南勢溪一瞥,乍是清澈,隱約幾條魚兒悠遊其間,山裡溪水在日照的映射下,顯得波光粼粼,遠方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聲,更令人有徜徉其間的愜意感,其實更深刻的描繪,應該是王籍在《入若耶溪》中所寫下的「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般地閒適與輕活!
這就是初次造訪烏來,清晰而輕鬆的態度;有山,不甚聳峻,有水,不甚磅礡,清幽卻足以道出某一層次的心靈境界;攜著一顆心,沒有世俗之掛慮,沒有紅塵之紛擾,來到烏來,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