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美國夢

農村青年成東青歷經三次高考，終於如願考上北大。在大學裡他結識了祖父與父親皆為留美博士的書香世家子弟孟曉駿，以及個性浪漫的文藝青年王陽，三人因緣際會，成為形影不離的好哥兒們。

八○年代的中國，正值改革開放，年輕學子為了追求更美好的人生，無不懷抱著留學夢想。能取得美國簽證，無疑是獲得探尋西方世界的關鍵鑰匙。

向來走精英路線且自信十足的孟曉駿，申請美簽簡直如探囊取物；王陽雖通過審核，但卻為了美國籍女友放棄了留美機會。而成東青呢？他看來又土又笨，出身貧農，多次申請皆被拒絕，無奈留在大學教英文，卻因為私自在外授課，被校方開除。大學時期費盡千辛萬苦追求到的女友，在負笈美國不久後，也捎來分手信。

九○年代初期，種種挫敗使成東青成了十足的失敗者。走投無路與現實壓力，讓他動起了開英文補習班的念頭。他找來了好友王陽合夥，兩人每天拚死拚活的教課，讓學生迅速暴增，教室也從免費的速食店飲食區，擴展到政府廢棄工廠，不僅滿足了九○年代中國學生留美夢，也滿足了自己的荷包。

另一方面，孟曉駿的美國夢發展並不順利，被實驗室開除後，到餐館端盤子卻卑微得連小費都分不到，最後只能灰頭土臉的返回中國。回國後，他被成東青與王陽延攬入營，三人憑著自己的特質，胼手胝足，儘管其間或有衝突齟齬，但依然聲勢驚人開創出中國最大的托福補教事業，甚至在美國掛牌上市。

世界終究改變了你

《海闊天空》又名「中國合夥人」，由香港著名導演陳可辛操刀，搭配細膩生動的腳本、演員精湛的演技，以及饒富時空氛圍配樂，影片流暢與感人自然不在話下。

本片架構在中國八○年代初期，大學校園間自由主義盛行的浪漫基調上，包含了知識分子人在他鄉的蕭索；男性理想與大時代掙扎的創業歷程；殘酷與溫柔特質兼有的淡定女性角色，當然更不能忽略民族覺醒反擊美帝等精采橋段。豐富的元素都為這部帶有時代惆悵感的電影，平添了幾許勵志神話色彩。《海闊天空》可說是在藝術與商業之間找到了完美的平衡，一切都那麼恰到好處，熱情但不濫情，有藝術味也有鈔票味。

然而，陳可辛透過Beyond傳唱在中、港兩地的經典名曲〈海闊天空〉，到底想要訴說怎樣的「中國」？尤其當中、港兩地人對這首歌的集體記憶的差異甚大，此番引用是否會引來港人批判？不禁讓人捏把冷汗。

在電影前半段所瀰漫在大學的自由氛圍，思潮風起雲湧，現實中卻是虛幻的假象。人們熱情地迎向所謂的「改革開放」，但當「天安門事件」發生後才幡然想起，原來「自由」只存在經濟層面。

儘管陳可辛非常了解，中國經濟崛起在某種層面犧牲了人民的言論自由，然而電影中卻避而不談，亦將八○年代末期的價值與訴求一併拋諸腦後，消融在中國民族主義自滿的想像中。我們只能說，中國當前，他真的太過政治正確。

回憶《雙城故事》、《甜蜜蜜》到今日的《海闊天空》，光從內容來看，其實已經很難說他是以前的那個「陳可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