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嶠(644-713),字巨山,趙州贊皇(今河北)人。兒時嘗夢人遺雙筆,自是文辭稍具。二十歲進士舉策甲科,歷唐高宗、武后、中宗與睿宗朝,官至監察御史、吏部尚書、中書令。
時來俊臣構狄仁傑、李嗣真、裴宣禮等陷獄,將死,武則天御敕李嶠與大理少卿張德裕、侍御史劉憲覆驗,諸人知其含冤,不敢異聲。李嶠曰:「知其枉不申,是謂見義不為者」(《新唐書.李嶠傳》),遂平反狄仁傑,忤逆武后,出降潤州司馬。
明‧胡震亨《唐音癸籤》云:「巨山五言,概多典麗,將味道難為蘇」;唐以漢朝蘇武、李陵對比蘇味道、李嶠,二人亦並稱「蘇李」,與杜審言、崔融、蘇味道並稱「文章四友」,晚年時尊「文章宿老」。明人有《李嶠集》。
見其〈中秋月〉二首之一的奇想:「盈缺青冥外,東風萬古吹。何人種丹桂,不長出輪枝。」天際中明月缺了又圓,東風長年吹拂。誰在月中植栽桂樹,樹枝從不長出圓月之外。是詩不以明月陷入離情相思,反以豐富想像,引人千古詩情。
另見之二:「圓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風。」皎月升空,四海月朗普照。豈知千里月情也是如此,哪知刮風下雨否。詩人不認為中秋圓月的景色四海皆同,反以理智態度看待自然變化。
〈中秋月〉之一從地面往上看,為何看不到枝枒漫生月外的童趣懷疑;之二討論千里外月照當空,說不定是刮風下雨,頗有氣候學的論思。
張九齡〈望月懷遠〉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萬古月華,與恆定感情聯繫;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以「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亦以月華普照,情感投射,引申四海皆同之情;然李嶠認為,情意感受必須細緻化,丹桂出圓,千里兼風,以理性思索空間意義。
另見〈風〉詩:「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風能夠吹落秋葉,催熟春花。也能夠刮江掀浪,吹林竿斜。解落、能開的風力在千尺浪、萬竿斜中獲致驗證;三秋,指農曆九月,秋天之意;二月,當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