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外記》焙茗

吳桃源/文 改琦/圖 |2006.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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焙茗(亦叫茗煙)是寶玉身邊的書僮,在許多重大事件中均有他的身影。首先是參與寶玉的鬧學記(第九回);其次是與丫鬟偷情,為寶玉撞見(第十九回);再來是寶、黛所看《西廂記》係其提供,使得二人感情直線上升(第二十三回);還有幫寶玉前往鄉間,尋找劉姥姥故事中的女兒廟,結果是姥姥胡謅一場(第三十九回);最後就是改琦圖中所繪,事關一條人命的悲慘故事,出自第四十三回。

事實上,這則故事源自第三十回,在三十二回造成悲劇,而且與三十三回寶玉被打有著密切關係。

話說一日盛暑午後,寶玉四處閒逛,來至母親王夫人處,見丫鬟金釧正一邊捶著王夫人腿,一邊打瞌睡。寶玉就躡手躡腳走近金釧身邊,摘下其耳墜玩,金釧一看是寶玉,話也不說,抬手就要寶玉出去。寶玉見金釧如此睏倦,就悄悄將自己荷包裡的香雪潤津丹送往金釧口裡,並拉她的手說:「我明日和太太(王夫人)討你,咱們在一處罷。」

金釧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接著偷偷告訴寶玉有關賈環和彩雲要好的事。沒想到此時王夫人醒來,冷不防朝金釧臉上一耳光,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寶玉一看母親醒了,頓時溜了。

後來金釧很快被攆,到了三十二回即投井自殺(雪芹借金釧口說出:「金簪子掉在井裡頭」即為讖語)。寶玉在三十三回遭父親賈政毒打,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調戲丫鬟金釧(另一個則是與戲子蔣玉菡來往)。

這事發展到了四十三回,寶玉因心中對金釧有愧,就在王熙鳳生日那天與焙茗前往郊外的水仙庵,備了香,借了香爐,在井邊含淚祝禱一番。此時的焙茗雖不知寶玉祭的是誰,卻也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說:「我焙茗跟二爺這幾年,二爺的心事,我沒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兒這一祭祀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敢問。只是這受祭的陰魂雖不知名姓,想來自是那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

焙茗這一段的演出極為感人,寶玉的一段不了情,竟由他李代桃僵,不僅祈求芳魂常來探望,還祝禱寶玉下輩子投胎為女,能與姊妹常相左右,簡直令人佩服不已。看改琦圖,只見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出寶玉心事,且使寶玉破啼為笑。難怪外籍學生對此印象深刻,並好奇焙茗是否接受過專業的心理訓練,否則如何揣摩出寶玉的心思?

其實焙茗的身分與工作應是命中注定。據薩孟武先生在其《紅樓夢與中國舊家庭》一書中所說:「賈府奴才的來源可分兩種,一是買來的,二是家生的。」前者多屬女性而為丫頭,後者男女均有,男的少時為小廝,及長很可能為管家。因此探究焙茗的專業訓練,不過就是在專制舊社會中不同分工罷了,那些家生的下人在長期耳濡目染的薰陶下,比一般人多了份機伶,也算是一種敬業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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