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錦郁
那天,小兒時雋要到政治大學去取團購的書,我問:「能幫我外帶一杯郎叔的咖啡嗎?」
一個多小時後,時雋取書回來,果真幫我帶一杯冰咖啡和一份千層派。啜飲了一口冰咖啡,微苦中帶點果酸,記憶中熟悉的味道被勾起,心頭跟著湧上了幾許酸甜的情緒。
「郎叔」是學子們對攝影大師郎靜山公子郎毓彬的膩稱,他在中正大學校內的寧靜湖畔、學生活動中心二樓開了一家「湖畔咖啡」。由於他對咖啡豆及調煮方式的堅持,帶動大家對咖啡果酸、澀苦等層次的認識和接受度。「湖畔咖啡」開幕後,數度引起媒體大幅的報導。
二○○二年,從台師大附中畢業的老大時雍,大學考試落到了中正大學的社會福利系。在台北都會長大的他,收拾行李,由父親陪伴著,搭乘小飛機到位在嘉義民雄的中正大學報到。一學期後,寒假來臨前,學校規定要將宿舍清空,於是我和先生專程開著車從台北南下,準備將他的家當搬回家。
先生固然是去載兒子回家,我則別有所圖,意在一嘗著名的湖畔咖啡。那次是時雍南下讀書後,我第一次到學校看他。我在他們的四人宿舍隨意瀏覽一下,趁先生和他忙著打包行李時,跑到「湖畔咖啡」點了一杯肯亞咖啡,一入口,香馥的果酸味溢滿口腔,讓人驚喜;然後我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兩個保溫罐,外帶了兩壺冰咖啡。
返回台北的途中,我們轉進彰化市內,想跟也喜歡品咖啡的母親分享。我們母女開心的啜飲著,一邊閒聊著時雍南下讀大學的種種。
一、兩年之後,時雍仍然不大適應在民雄的生活,孤獨的時候,他常常窩到郎叔的「湖畔咖啡」,加上他有一個要好的同學在咖啡館裡打工,所以算是常客的他,也成為郎叔的小朋友之一。每次聽他講述在「湖畔咖啡」裡的閱讀和人文經驗,在電話另一端的我便覺得安心。後來直到時雍大學畢業,我都沒再去看過他,也沒機會再去「湖畔咖啡」。
二○○七年,時雍開心的得知郎叔到木柵政治大學開了一家「水岸咖啡」,並找了他昔日的那個好同學前來幫忙;名為「水岸」,指的是位在景美溪旁、政大行政大樓二樓。「水岸咖啡」開張後,時雍得空會專程前往品咖啡兼探望老友,當然總會幫我外帶一杯令人想念的冰咖啡。
越一年,也就是我讀博一的下學期,當時任課的導師得知他在上海復旦大學的一個朋友,到政大中文系客座半年;老師認為他所講述的近代媒體發展專題,與我研究的論文題目相關,於是要我前去政大聽課。
我聽命前往政大聽了幾個月的課,每次前去上課都充滿期待,因為我到校後,通常先往「水岸咖啡」外帶一杯咖啡,偶爾一早就看到郎叔親自在煮咖啡。我帶著一杯熱咖啡,坐在百年樓聽講,遠眺山腳下一○一大樓的風景,感覺所謂的幸福莫過當下。
到政大取書的時雋,其實正為了暑假過後到台大政治所就讀做準備,時雋在三峽的台北大學公行系讀了四年,我從來沒去過他的學校,有時好友們聽說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倒都神態自若地說:「時雋讀了四年的台北大學,我一次都沒去過;時雍讀了四年的中正大學,我去了一次,不過是為了『湖畔咖啡』而去。」
從湖畔到水岸咖啡,兩個孩子也都順利地成長並進入研究所攻讀喜歡的學科,想想這生活的滋味還真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