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仁傑
父親在我門外走動
躡著迂瀰酒味的腳趾頭走動
我彷彿聽見他也順道躡著撐大的耳朵
貼成門把那顆冰冷寂靜的
喇叭鎖
直到十二點過後熬夜重新一天的生活
鑽進我們之間原本密不透風但仍存在的薄縫
:回家功課寫好沒有?
父親不知我的床頭頂處通風口後有座
隱形的樓梯
也不知道母親
把他曾給她的情書攝照全數收進那端
祕密的閣樓
沾附鎖頭翹起禁不起搔的斑駁鐵鏽
似乎就連夢裡都是陳年不動
偶爾停留一隻蒼蠅
一隻蟻
或甚看得發癢的馬蜂
自以為鎖匙的怔忪
看得十分脆弱
父親不時便在我門外走動
數繞軟皺蒼白手指頭交替上下的走動
我自縫窺他忍繞不出喉頭的咳嗽
彷彿雷聲隱於烏雲
一朵,掩蓋一朵
直到覆滿房間所有,找不著我的
牆緣角落
終於他是震震沉沉悶悶地說
:這個月薪水領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