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中國古典小說，感到有一種「天朝上國」的心態在膨脹。有個疑問常縈繞心頭，中國古典小說裡的外國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不可否認，許多的中國古典小說裡有矮化、醜化甚至是妖魔化外國的描寫。譬如《警世通言》中的〈李謫仙醉草嚇蠻書〉，我們的李白大詩人醉寫一篇「嚇蠻書」，居然就唬得渤海國使臣面如土色，連連表示「願年年進貢，歲歲來朝」；而《二拍》中的〈轉運漢巧遇洞庭紅〉，作者杜撰的吉零國人古怪的錢幣習慣，讓主人公文實著實發了筆小財；更古怪的是，一些小說刻意遵循《山海經》的傳統，把外國徹底醜化和妖魔化，動輒讓主人公代表天朝去征服人家，一副古代法西斯的面孔，令人生厭。

在中國四大名著裡，又是怎樣描寫外國的呢？

《三國演義》裡寫諸葛亮七擒孟獲時，提到南王孟獲屢戰屢敗，搬清真正的「外援」。這個外援就是「烏戈國」主兀突骨率領的藤甲兵，這些藤甲兵還真厲害，一度給智慧化身孔明添了不少麻煩。

這個烏戈國在哪裡呢？《演義》裡說「此去東南七百里」，應該是現在中南半島上的某國吧？至今東南亞盛行藤球遊戲，估計與這烏戈國的藤甲兵有些淵源。

一二○回本《水滸傳》第一一九回，曾提到混江龍李俊等「盡將家私打造船只，從太倉港乘駕出海，自投化外國去了，後來為暹邏（今泰國）國之主。」其續書《水滸後傳》即描寫李俊到海外創立新國之事，相當具體。特別是在成為暹邏國王後，他又外結高麗為兄弟之邦，「盡忠天朝，共御強倭」，很有趣地折射出當時中國人的一種戰略思維。

《西遊記》裡提到了許多國家，「傲來國」是孫悟空的「祖國」，西天路上還有「寶象國、烏雞國、車遲國、女兒國、祭賽國、朱紫國、獅駝國、比丘國、滅法國、天竺國」等十個外國。這些外國除天竺（今印度）實有其國外，其他都是子虛烏有，不過是中國的投影罷了。

比起前三部名著，《紅樓夢》提到的外國就多了去了。許是曹雪芹家在清朝督辦過洋務，《紅樓夢》裡出現了許多洋貨，有自鳴鐘、自行船、洋藥、洋衣等等，實的產地就有福朗思牙（法國）、波斯（伊朗）、哦羅斯（俄羅斯）、暹邏等。曹雪芹還虛構了「女兒國、茜香國、西天大樹國」等幾個國家，而薛寶琴所說的「真真國」做詩女子，則在虛實之間，亦真亦假，卻偏偏冠以「真真」國名，想來還真別具匠心！

有意思的是，「女兒國」在《西遊記》、《紅樓夢》、《鏡花緣》裡都有所提及，尤其《鏡花緣》描寫的女權高漲的女兒國，讓人印象尤其深刻。

寫外國卻還是在寫中國，這恐怕是中國古典小說的通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