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人隨筆】 詠絮

陳正毅 |201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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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訪嘎拉賀溫泉,眼觀溪谷絕景、耳聽淙淙水聲。圖/本報資料照片

她在學生時代,為了學雜費、生活費,必須半工半讀,但是詩才並未被人間煙火吞沒。自己取了一個筆名「林詠絮」,讓人聯想到那位以「未若柳絮因風起」、勝過「灑鹽空中差可擬」的東晉才女謝道韞。她文章透過校刊傳到同學手中,令多少文藝青年為之心儀,我和她都參加了新聞人,又同租在景後街,占有近水樓台地利。

景後街位於學校附近,我住四樓,每房一坪,房東提供的家具是單人床、小書桌、一把椅子,我自購塑膠小衣櫥,書本就沿著床內側靠牆邊擺,睡覺再無翻身餘地。她則租平房後院邊間,屋齡雖老舊,但整理得窗明几淨,庭中果樹好遮蔭。她用一個小電鍋煮飯、蒸菜,大家吃得不亦樂乎。

她與他,兩人感情日趨成熟,服完兵役的他是「大」學生,年紀比同學大好幾歲,已到適婚年齡,就請學弟我陪他到頭份鎮提親。當天,她家客廳通廂房那道門,幾位客家婦人擠著看未來姑爺,卻猜不準是哪位才是男主角。等到我們離開,才知道年輕的我只是配角。

這一對同學佳偶,是後來服務於聯合報系的陳名今、林德妹伉儷,因為年齡較長,我們尊之為陳哥、林姐,距離我陪伴提親至今將近四十年,夫妻感情歷久彌堅。

陳哥之弟本來也在同報系的出版部服務,後來辭職到北橫公路拉拉山對面的嘎拉賀部落墾山。陳哥、林姐嚮往山居歲月,兩人服務滿二十五年後,也先後申請退休,買下嘎拉賀「楓林農場」,當起民宿主人。營利還在其次,主要是愛上這塊靈秀的寶地。

嘎拉賀部落位於桃園、新竹、宜蘭三個縣交界處的雪山山脈裡,部落目前聚居民眾僅數十人,是偏遠的迷你山村,隔溪與拉拉山遙遙相對。從北橫公路中間的下巴陵轉往嘎拉賀部落,還要十多公里,開車半小時。

部落海拔一千公尺多,被群山圍繞,氣溫較平地低近十度,夏天涼爽宜人。可遠眺臥佛山、蓮花峰,好山好水好風景,以前上山採果、泡湯、登山遊客川流不息。近年來被規畫為水源保護區,遊客雖然大減,但碰到水蜜桃產季,仍有許多舊雨新知專程嘗鮮。

七月上旬,台北酷暑逼人,幾位新聞人老友相約上山到嘎拉賀避暑。陳哥的農場已經改名叫「祥龍青舍」,我連住兩夜,不必開冷氣,也無需電風扇,睡覺不蓋被子會冷醒。

陳哥說:嘎拉賀的漢語叫「新興部落」,是心靈沉澱、回歸本性的地方。「楓林農場」山屋不做民宿後,曾交給公益團體「希伯崙全人關懷協會」使用,後來該團體離去,有陣子提供給一位法師靜修,法師考取法鼓山大學離去。因面對的山形有尊臥佛,枕在巨大暴龍背脊上,旁邊有座觀音臥像,這隻暴龍安詳地在溪谷裡溪水,所以他將山屋更名為「祥龍青舍」,因無修行資糧,不敢叫精舍。

地靈人亦傑。前往山上部落途中的光華小學,牆上掛滿祝賀得獎的彩帶,吸引我入內參觀,學校規模不大,每個年級一班,包括幼稚園才七班,今夏畢業七人。但是該校的影音、英語教學績效屬一屬二。校方還提供交通不便的學生食宿。籃球架是標準高度,兩位原住民小朋友鬥牛,投籃毫不費力,可見手勁、臂力相當強健。

避暑之旅去途,陳哥伉儷到新店接我。林姐提起她結婚介紹人周夢蝶先生住我附近,我說曾經陪詩翁搭孫金君車一起出遊,大家又添一緣。回程到方先生經營的「宗岳農莊」買水蜜桃,從其屋後俯瞰大漢溪上游深谷,跟巴陵那座「拉拉山最美的景觀餐廳」景觀不相上下,則是另一收穫。

期待詠絮才女之筆能再起,佳句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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