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陳正毅
淑鳳走後,我悲慟難抑,在臉書自述:「妻如春蠶吐絲,對家的貢獻至死方盡;我如蠟炬只光耀自己,悔淚泫巾難乾。人壽有時盡,我愛無絕期!」
告別式前,寫〈祭妻文〉訣別:
「淑鳳,自妳離開,已經半個多月了。我不時都在思念妳,時常跟妳說話,妳攏有聽見乎!
咱結婚三十三年,想起來,是我這世人上介正確的決定。妳嫁我出外人,和我建立這個美滿的家庭,是我最大的福氣。
想起初戀彼時陣,妳工作擱讀夜間部,每晚下課,從內湖返板橋。雖然很累了,還常到報社看我,雖然短短幾分鐘,但是咱真歡喜。
結婚後,感謝妳媽媽的新厝借咱住,妳又勤儉,自己也買厝,這個南部人才也當在台北站穩。
現在咱兩個孩子都大了,也有金孫,很圓滿,也真滿足。
遺憾的是這幾年,咱倆人都著癌,雖然互相扶持,勇敢治療,接受一擺過一擺開刀、化療,妳卻先走一步,乎我想要替你受罪的祈禱落空。
這個無情的事實,我不願接受,不甘的眼淚流不停。妳照顧這個家庭,讓全家無憂無愁,今天妳就要返去極樂世界,享受無災無難的好光景,一路好走。
妳返天國前,我要再說:『淑鳳,我愛妳!』雖然人的壽命有限,我對妳的愛是永久不變。」
天人永隔,思念卻穿越冥陽之塹,讓我追憶兩人三十三多年的綿綿牽手情。有些事來不及在祭文提到,現在一針一線縫補接合。
我因被酒駕機車攔腰撞擊,造成顱內出血,緊急開刀倖保生命,卻失去記憶。妻衣不解帶入院照顧一個月,再帶我回家復健,從「一加一等於二」教我,她堅強的毅力造成奇蹟,讓我恢復到能說、能讀,還在《人間福報》繼續寫社論。
但我原先工作的電視台此時易主,新團隊軟硬兼施,我不堪其擾,無奈含淚寫下「自願離職書」。微薄的「慰問金」很快見底,此後生活完全仰賴基層公務員退休的妻支應。
妻對我的再生之恩不僅於此,為了我所投資的自有品牌事業,每天清晨陪我到各地菜市場擺攤推廣,跟我一起帶著廣告傳單,走過大街小巷投信箱。
我們不求不忮,對於捧場購買自家產品的朋友十分感謝,卻明白最重要的還是得自立自強,所以不嫌瑣碎卑微走進消費大眾,也得到不錯迴響。
無奈我竟罹癌,開刀治療又轉移,妻一路照料,憂勞成疾,竟也罹癌,更不幸的是被號稱「直腸鏡刮除權威」的名醫弄破腸壁,造成氣胸,小手術差點沒救。救回後又被誤診,轉院開刀時,赫然發現腫瘤轉移至肝,夫妻頓成癌症四期同病相憐,彼此扶持向難測的未來邁進。
中唐詩人元稹名詩〈遣悲懷〉,慨言貧賤夫妻百事哀,此恨人人有。但我們認為,若無健康,財富何益?到此刻,已看開富貴浮名,只希望能長相廝守。
夫妻除了互相打氣,經常攜手同遊外,已經了生死,話題百無禁忌,不諱身後事。所以當護士告知家屬「要有心理準備」時,我即約往生禮儀業者簽約塔位,夫妻緊緊相依,向妻報告時,她含笑點頭,跟子女說:「都準備好了!」
妻走得快,卻很從容。留下我一人數日難以入眠,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告別式
日期:五月二日(三)
時間:早上十一點半,公祭
地點:第二殯儀館(大安區辛亥路三段330號)至忠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