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大學佛教學院院長、南華大學生死學系教授）

其實我們可以從現實生活中，找到很多如傅朗克所說的，突破自我生命困境的具體事例與典範，例如：《汪洋中的一條船》的鄭豐喜、全身癱瘓的作家杏林子、日本《五體不滿足》的乙武洋匡、出身澳洲五體不全的生命戰士尼克 (Nick Vujicic)、澳洲的無腿超人約翰．庫提斯 (John Coutis)、英國的腦性麻痺輪椅天文物理學家史帝芬．霍京 (Stephen W. Hawking)…等人，由於他們毅力堅強的積極生命態度，不但都突破了自我生命中的重大挫折與苦難，還開展出燦爛的生命價值與光輝。

意義治療學的基本信念之一即是：人類生命中最深刻的關懷，並不在於獲得快樂或避免痛苦，而是要發掘及了解自我生命的意義。這也就是為什麼在某些情況下，有人寧願受苦而不逃避，只要他確定自己所遭遇或承受的苦難具有意義。如果醫師既不能治癒某種疾病，也無法減輕病人的痛苦，就應該激發他的潛能去體現痛苦的意義。

傳統心理治療的目的，在於協助病人能夠恢復其再工作與享受生命的能力。意義治療學也是如此，但是還要更進一步讓病人重新獲得其受苦的能力。因此，病人需要重新發掘或覺察其所承受之痛苦中的意義，藉此以深化他的生命體驗，而能夠活的更有意義與自信。

如何面對現實生活中的壓力

我們生活在世俗世間，不論是從內心還是自外界，或多或少都會承受種種不同性質的壓力。現實生活中的種種壓力，當然會導致我們的身心產生某種程度上的緊張，而我們往往誤以為這些生活中的壓力與身心上的緊張都是負面的、不好的。所以這些年來，教育當局所推動的「教改」方向與措施，就是要想方設法減輕中小學各級學校學生的身心壓力，不讓他們有太多的課業負擔，以免造成他們的緊張，這樣他們的身心才能均衡發展。其實，這是非常錯誤的觀念與思惟。

如果壓力實在太大，遠遠超過一個人所能負荷的程度，當然有礙身心健康。但是如果完全沒有壓力，或者壓力不足，也同樣有礙身心健康。從生理學與物理學的角度來看，我們生活在地球表面，就必須承受一個大氣壓，壓力不夠還不行，會讓我們得高山症。有一個場域完全沒有壓力，那就是外太空，但是，我們無法在那裡生存。

傅朗克提出了「心靈動力學」這個概念，與一般人的直覺和認知正好相反，他觀察到我們的心理健康，其實是奠基於某種程度的緊張與壓力——也就是我們「已經達成」與「尚待完成」二者之間的緊張狀態，或者是我們「目前是什麼」與「應該成為什麼」之間的緊張狀態。這種緊張狀態是我們生命中的固有屬性，也是心理健康所不可或缺的重要條件。

傅朗克還認為，如果我們以為我們的身心最主要的需求是「平衡」——也就是一種完全沒有緊張的狀態，那可是心理衛生上一種非常危險的錯誤觀念。其實，我們最需要的並非「不緊張」，而是為了某一個值得我們去努力的生命目標而奮鬥；我們所需要的不是不惜任何代價地去除或逃避緊張，而是喚醒自我生命中那個等待我們去實現的潛在意義。

面對生命的課題與挑戰，我們所需要的不是生物學或生理學上的平衡，而是傅朗克所稱的「心靈動力學」——心靈動力在緊張的兩極之中發揮功能，其中的一極代表需要個人去實現的「自我生命意義」，另一極則代表必須去實現此一生命意義的主體——也就是我們「每一個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