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薛寶釵的豔麗——紅酥肯放瓊苞碎

朱嘉雯 |201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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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二十八回寫寶釵左腕上籠著貴妃所賜紅麝串,見寶玉問她,少不得要褪下來給寶玉瞧瞧,只是她生得肌膚豐澤,一時卻褪不下來,寶玉在旁看著雪白的胳膊,不覺動了心,忽然想起金玉良緣的事來,再看看寶釵臉若銀盆,眼同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這樣的嫵媚,讓寶玉不覺又呆了。

其實早在第二十七回,作者已經明白地寫道滴翠亭「楊妃」戲彩蝶,薛寶釵以傾國之姿戲弄著一雙玉色的蝴蝶。牠們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翩躚。美人撲著蝶兒一路來到池邊,隨著一對蝴蝶高高低低,款款飛舞,也不覺玩得香汗淋漓,嬌喘細細。

今番這幅「牡丹戲蝶」確實為曹雪芹描繪得生動活潑,唯有秦可卿閨房中的「海棠春睡圖」所繪楊貴妃慵懶嬌美的姿態,堪可相比。

唐代大詩人李白曾以三首〈清平調〉將牡丹與楊貴妃交織成一幅錦繡笑靨。楊貴妃作為玄宗賞玩的對象,自然也就蒙受君主的恩澤,於是沉香亭北春風吹拂的綺麗豔情,演成了一場千古以來最為風流富貴、露溼花濃的感官盛宴。

《紅樓夢》第六十三回眾女兒為賈寶玉慶生的一場「夜宴」,薛寶釵抽到的花籤上畫的正是一枝牡丹。寶釵從竹雕籤筒中抽出的象牙花籤上繪著一枝牡丹,旁邊寫著「豔冠群芳」,下面又鐫著一行極富詩意的小字:「任是無情也動人」,眾人也都笑道:「巧得很!妳原也配牡丹花。」只是寶玉卻又傻了,拿著籤反覆沉吟,總還是無言的禮讚。

薛寶釵雪白潤澤的手腕,無論配戴了紅麝串,或是撲著蝶兒玩,都能使人想起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在〈玉樓春〉所云:「紅酥肯放瓊苞碎……但見包藏無限意。」

粉紅色的酥酪與女性粉嫩的肌膚是一組旖旎的文學聯想,在雲鈿花紋的淺薄羅紗衣衫下,若隱若現、溫潤瑩潔的肌膚,使詩人們以為看到了清麗的湖面上,映照著淡淡的霞影,這淺柔的色澤又宛如紅粉酥酪,柔膩而逗引人浮想連翩。

宋代《清異錄》也記載著這冰涼的奶油酥酪,添加了緋紅色彩而經過雕琢,能夠在皇家宴會中受到矚目,而它的另外一個名字正是「貴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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