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與死別,是人生最悲慘之事,可是人人都得面對。
「死別」只有一次,僅有活著的人單方面的悲傷;「生離」則是不時發生,而且是雙方思念,尤其是情濃意密的情侶、夫妻、親人,一向日夕相聚,耳鬢廝磨,突然必須勞燕分飛,如同白居易所吟:「弔影分為千里雁,辭根散作九州蓬。」那種別後思念之情,真是痛苦且難熬啊。
大凡感情豐富、情義兼備的人,對於分離的刺激格外嚴重、感受特別強烈,有人會日思夜想,夢縈魂繞;睹物傷心,心神悒悒;目視惘惘,淚珠閃閃;甚至茶飯不思;即便強自振作,也是無精打釆,這種「離態」,必須熬過一段時日,如果陷溺太深,那就是患了「相思病」、「憂鬱症」,可要小心!
詩人的情感豐沛,許多感性詩詞多為送別而作,留給後人無限的幽思,如:「執手雙淚落,何時見歡還?」「含情不能言,送別沾羅衣。」
流淚,是離態的高潮,至親好友離別,大多數人都會熱淚沾巾,溫飛卿詞云:「長記別伊時,和淚出門相送」;北宋聶勝瓊的詞:「有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這樣形容,雖然誇張,但也接近事實。
至於情侶或親人「死別」,則是活著的人最悲傷的感受,杜甫云:「死別巳吞聲,生別長惻惻。」生前的一言一行、一事一物,都會湧現在活者的腦中;「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唐明皇思念楊貴妃的心境,被白居易在〈長恨歌〉中描寫得好淒楚、好可憐。
大詩人蘇東坡追思亡妻王弗的〈江城子〉也很感人:「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同樣地,詩人元稹也因思念亡妻而嘆:「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那種老夫老妻之情,追思之篤,懷念之深,並不亞於年輕愛侶的永訣。
清袁枚之〈祭妹文〉:「嗚呼!身前既不可想,身後又不可知,哭汝既不聞汝言,奠汝又不見汝食,紙灰飛揚,朔風野大,阿兄歸矣!猶屢回頭望汝也!」兄妹之情,如此深厚,可謂至情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