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河道。」李白在〈戰城南〉開篇連用「年」與「戰」二字,凸顯了烽火不熄,大唐天子窮兵黷武的事實。
據史籍所載,自開元以至於天寶年間,唐王朝與邊疆民族所發生的近百回戰役中,外族挑釁與唐室主動發起的擴邊之戰,各居一半。儘管唐室多嘗敗績,王朝與外族之爭依然有增無減。例如:
唐玄宗曾於天寶八年派大將哥舒翰攻取石堡,為了搶奪這座蕞爾小城,竟犧牲了數萬名士兵!
天寶十年又派高仙芝率兵三萬與大食(今伊朗一帶)作戰,竟落得全軍覆沒的悲慘結局。
此後仍有攻伐雲南等地的戰爭,人力物力消耗之大,帶給人民的苦難自不待言。
當年的戰火從今天的山西、河北,一路延燒到新疆。據《後漢書‧西域傳》以及左思的〈魏都賦〉等文史資料所記載,中國自漢代起,戰線甚至跨越了終年積雪的天山,橫艮蘇俄(俄羅斯)之至中亞細亞,乃至於伊拉克而直搗波斯灣海域。
漢人長征開拔到中亞草原,始知游牧民族逐水草畜養牲畜的作息,實大不同於關內。他們日常以攻伐為業,以射獵為事,聚散間如同鳥獸往來周遊於曠野之間,從來沒有固定的居處。
塞外民族不僅嫻熟弓矢鞍馬,且一生奔狐馳兔,「追之則奔遁,釋之則為寇。」因此唐代的軍馬行軍地域之遙,戰士歷盡的苦辛與疲敝,也就不難想見了。李白不由得感嘆:「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
詩人繼而寫道:烽火不熄,爭戰永無終止之日,死者無數而負傷的軍馬只能仰天悲鳴。烏鴉猛禽由遠而近爭食傷亡者的屍體。牠們又長又尖的鳥喙銜著死者的腸子,盤旋在枯樹的枝枒間,遍地荒草盡又為士卒的鮮血所染紅……
李白對於戰爭的描寫,直指「兵者為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他甚至質疑「將軍空爾為」,所謂英雄,不過是徒有其名。
一千多年後,俄國文豪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裡也指出:或許歷史上許多重大事件和戰爭中的帝王、英雄與偉人,不過都是時代的標籤。真正的英雄,應該是那些心地善良、默默承受命運安排的千千萬萬士兵與老百姓。